陸佳佳和大師兄陪著陳教授聊天,其他師兄弟則圍在牌桌旁觀戰。方才那一局輸得實在“意難平”,章有為說什麼也要扳回一城,硬是拉著張偉繼續,另兩位師兄也興致勃勃地加入戰局。
裴攸寧安靜地坐在張偉身邊觀戰,手捧一杯清茶,偶爾輕啜一口。牌桌上的四人都是學霸,打起來可謂“刀光劍影”,記牌、算牌,瞬息之間已是數個回合,心思縝密得令人咋舌。
節奏極快,裴攸寧漸漸有些跟不上他們的思路。其中最沉默的是張偉,他總是不急不緩地將牌理好,手指輕輕攏著,仿佛每一張的位置都了然於胸,出牌時精準抽出一擲,沒有半分猶豫。
女孩看不清他的牌,便悄悄起身去了洗手間。回來時,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已被另一位師兄占了。章有為見狀,笑著招呼:“師妹,來我這兒坐!”那位師兄也反應過來,急忙要起身。
裴攸寧笑了笑,還是輕輕走回張偉身邊坐下。章有為朝張偉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卻沒多說什麼。
她端起茶杯掩飾些許尷尬。就在這時,張偉忽然微微側身,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牌展成扇狀,遞到她眼前。
裴攸寧終於能看清他手裡的牌了,不由得向前欠了欠身,看得更加專注。
高手過招果然精彩。她從未想過牌還能這樣打——四個拆成三個,三個拆成一個,甚至四個拆成四個單張打出。她自認是直來直去的性子,絕對想不出這般迂回的策略。好幾次張偉抽出牌時,她都險些叫出聲來,想提醒他“那是四個!是炸彈!怎麼拆了!”可見章有為從容接牌,她才恍然大悟:他不是失誤,是算計。
菜陸續上齊,眾人紛紛落座。裴攸寧被安排在陸佳佳與張偉之間的位置。大師兄姚啟超長期在國外工作,此次回國拓展業務,特意設宴答謝恩師與同門。
他率先舉杯敬陳教授,眾人也紛紛跟上。席間多是白酒,唯有陸佳佳體貼地為裴攸寧要了紅酒。
輪到她敬酒時,她起身端起紅酒,微笑說道:“陳教授,我敬您!”
陳教授並未起身,笑嗬嗬地問:“能喝點白的嗎?”
女孩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沒喝過白酒。”但對方是張偉的導師,她自然不好駁麵子,便接著說:“那我試試吧!”
張偉默默遞來一個小巧的酒杯,約莫隻有一錢的量。陸佳佳為她斟滿,笑說:“姚師兄今天帶來的可是好酒,不嘗可惜了。”
裴攸寧重新舉杯,一飲而儘。陳教授也拿著大杯喝了一口,擺手示意她坐下。
她又以紅酒敬了姚啟超和陸佳佳。剛坐下,張偉便遞來一瓶酸奶,低聲道:“喝點,解酒。”
宴畢,陸佳佳提議大家去KTV繼續聚聚。眾人興致仍高,紛紛響應。
KTV豪華包廂裡燈光迷離,笑語喧嘩。導師唱了一首經典老歌後便借故先行離去。裴攸寧不太會唱歌,悄悄坐在角落看彆人點歌。張偉隨大師兄出去送老師。
見她獨自靜坐,陸佳佳又走過來耳語:“彆拘束呀,去點歌嘛!”
裴攸寧笑著搖頭:“我五音不全,真不會唱。”她愛聽歌,但確實不擅長唱。
“你聲音這麼甜,唱歌肯定好聽,彆謙虛啦。你看他們不都瞎唱嘛,沒事的!”大師姐熱情鼓勵。
裴攸寧深知人情世故,不再推辭,起身走向點歌台。
“美女點歌,都讓讓!”陸佳佳一句話,點歌台旁的幾個男生笑著散開。
她把主位讓給裴攸寧,自己側坐在她身後。裴攸寧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心裡暗歎這位大師姐真是海量,自己遠不能及。
她收斂心神,專注地翻頁尋找那首唯一不會跑調的歌曲。
忽然,她感到背後一涼,隨即又是一陣溫熱的靠近——應是有人離開又回來了,若不是熟悉的人,也不會貼得這樣近。
燈光忽然暗了下來,有人開始營造氣氛。導師不在,大家更放得開了。
裴攸寧終於找到想唱的曲子,趕緊點上。她稍稍側臉回頭問:“大師姐,你想點什麼歌?”
然而餘光瞥見的卻是張偉的臉。他正望向唱歌的人,似乎並未留意到她的注視。
她心頭一跳,驚訝於張偉突然的靠近。以往兩人相處總是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從未這般貼近。
她不便推開他,隻得迅速轉回頭,心跳加速,臉頰一路紅到頸間。
她小聲問:“大師姐呢?”此刻唯有陸佳佳能“救”她。
“嗯?”張偉仿佛沒聽清,向前探身,脖頸幾乎與她相貼。這一聲慵懶的鼻音,竟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裴攸寧隻覺得心上像有羽毛輕拂而過,曖昧得令人心慌。
她頓時不敢再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她告訴自己:你可是有著三十多歲的靈魂,難道還怕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嗎?
於是鼓起勇氣重複道:“我問,大師姐去哪了?”
張偉的頭又低了些,下巴不經意擦過她的肩膀,聲音帶著微醺:“好像家裡有事,先回去了。”
“噢。”裴攸寧乖乖應聲,維持著原有姿勢,生怕一動就碰到他。
張偉伸出手臂,越過她的肩頭操作點歌屏,幾乎整個胸膛都輕貼在她的後背。他將她的歌置頂後,稍稍向後坐回,拉開些許距離。
裴攸寧這才得以自由呼吸,立刻起身離開點歌台,找了個空位坐下。
《冬季到台北來看雨》是一首老歌,也是母親最愛聽的曲子,更是裴攸寧最熟悉的一首。她的聲音略帶顫抖,卻依舊清甜動人,一如她的容貌。
一曲終了,眾人紛紛鼓掌叫好。張偉也笑著朝她豎起大拇指。
裴攸寧不再點歌,借故去洗手間,走出包廂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