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如約同遊古城牆,在落日餘暉中漫步良久,直至傍晚才返回賓館。
這一次,裴攸寧沒有主動邀請,但張偉卻自然而然地跟著她走進了房間。
“你先坐,我去洗把臉。”裴攸寧轉身進了洗手間。她擰開水龍頭,望著鏡中的自己,水流聲嘩嘩作響,仿佛在為她鼓勁。鏡中的女孩眼神閃爍,正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
當她擦著手走出來時,看見張偉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裴攸寧抬起眼眸,直視著男孩的眼睛,輕聲問:“我明天下午就要走了,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她的眼神裡帶著孤注一擲的認真,這句話是她鼓足勇氣才問出口的。
張偉垂下眼簾,避開她的目光,語氣平淡:“一路——順風?”
這句客套話像一盆冷水澆在裴攸寧心上,她的眼圈瞬間紅了。原來一切真的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強忍著淚水,從頸間解下那條一直佩戴的項鏈。不甘心地從吊墜的信封裡取出刻字的金屬信箋,手指微微發顫:“我知道你當時不知道這裡麵刻了字,否則你應該不會買這個送給我吧?”
“其實,我當時看到這個字的時候還挺開心的。”她低下頭,一滴淚珠悄然滑落。她輕輕摩挲著那串字符,將它重新放回信封裡:“既然你送錯了,那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吧,放在我這裡也不太合適。”
她從包裡取出原來的包裝盒,將項鏈仔細放好,遞給男孩。
張偉接過盒子,直接打開,取出項鏈裡的信箋。他仔細看了一眼上麵的字,緩緩念出:“re&n”(熱·帶麼)
裴攸寧驚訝地抬頭,正好對上他認真的目光。隻見他又清晰地念了一遍:“re&n。”
“這項鏈沒送錯,我也不會收回。”他走向她,輕柔地將項鏈重新戴回她的頸間。
裴攸寧仰起臉,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你到底什麼意思?”
張偉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聲音溫柔:“剛才不都說了嗎?我喜歡你。”或許是覺得“愛”這個字太過沉重,他換成了更溫和的“喜歡”。
女孩怔在原地,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張偉繼續道:“裴攸寧,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從不喜歡多管閒事,如果我管了,那就一定不是閒事兒。”
女孩撅起嘴,還是不敢相信:“那你之前為什麼總對我不冷不熱的?我都感覺不到你喜歡我!”
男孩輕笑反問:“我不喜歡你,會千裡迢迢去海城幫你搬東西?我不喜歡你,會把我自己的電腦寄給你?我不喜歡你,會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你項鏈?你不會真覺得我很閒吧?”
裴攸寧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紅腫的眼睛,發紅的鼻尖,連忙低下頭。
“那你前段時間怎麼都不聯係我?”那段日子她幾乎絕望,雖然用工作和愛好麻痹自己,但心裡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我跟你說了呀,那段時間我很忙,要結項,還要確定課題方向。”張偉記得自己報備過,“當時你正好忙著聯誼去了,我想著你大概率也想不起來我。”聯誼這件事,他顯然還在介意。
“聯誼會是單位要求都要去的,我也不想去的。”她當時去,多少也是為了發動態氣氣他。
“那你拿我當擋箭牌這件事呢?”張偉終於問出了壓在心底的話。
裴攸寧頓時明白了:“你昨晚聽到我打電話了?”
男孩點頭:“我不是故意聽的。但我很不喜歡被彆人耍,被彆人騙。在你第一次聯係我的時候,我就有種被忽悠的感覺,你的那個借口,真的是太——太不用心了。”
女孩自知理虧,臉頰泛紅:“當時我媽逼著我去相親,我真的不想去,所以就想找個擋箭牌糊弄過去。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是真的不好意思說。”
“那你為什麼選擇今天跟我攤牌?是因為你媽昨天知道了我的事,你怕以後露餡?”雖然知道答案可能不止於此,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讓他不甘心的問題。
裴攸寧後退一步。儘管早知道對方會這麼想,但親耳聽到這句話,她還是難以接受。想到前世失敗的戀愛,想到這輩子為了不重蹈覆轍而做出的努力,情緒終於爆發:“我不過是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和他在一起而已,難道這種幸福我就不配得到嗎?”
她知道男孩這麼想是人之常情,但她不能接受他這樣看待自己的感情。她是真的喜歡他,才會這麼努力、這麼主動地靠近,而不是單純地想利用他當擋箭牌。
張偉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頓時後悔剛才的問話。看著女孩又開始落淚,他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連聲道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彆哭了。我隻是知道你拿我當擋箭牌,心裡有些不服氣。”
裴攸寧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將兩輩子的委屈都傾瀉而出。
此刻的張偉真想給陳煜打電話求助怎麼哄女孩子。如果可能,他真想收回所有賭氣的話。
“真的彆哭了,你不高興打我兩下都行。你再這樣哭,我擔心賓館會報警把我抓走。”他在她耳邊低語。
這句話果然奏效,裴攸寧立刻止住了哭泣。是啊,賓館隔音一般,萬一真有人報警就太尷尬了。
見這話有效,張偉趁機柔聲勸道:“去洗把臉吧,眼睛都哭紅了。”
女孩不敢抬頭,急忙躲進洗手間。
張偉趁著這個空隙,在腦海中複盤:明明昨晚準備了那麼多質問的說辭,想好了要如何揭穿她的“利用”,甚至在腦子裡排練了好幾遍。可一見到她的眼淚,所有準備好的台詞都土崩瓦解,被拋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