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後,起身發言:“校長,各位長官,牧之以為,改良馬種,固然是長遠之計,但絕非當務之急,亦非最有效之策。”
呂牧之不慌不忙地分析道:“改良馬政確實應該去做,但是馬種改良,周期極長,選育、繁殖、推廣,沒有十數年之功,難以見到顯著成效,眼下陸軍改革在即,不如在其他方麵上同時下點功夫。”
校長點點頭:“有道理,你說說看。”
呂牧之繼續闡述:“牧之認為,解決之道,應雙管齊下,目前應該把重點在於‘器’而非‘畜’。
其一,應在火炮的輕量化上下功夫,尤其是山地作戰常用的七十五毫米口徑的山炮,更應追求分解馱載便捷,總重減輕,使其能被現有馬匹甚至人力有效機動,此事,可在與漢斯國合作中,作為重點技術引進和研發方向。”
“其二,對於必須使用較重野炮的部隊,可采用增加挽馬數量的方式,以多匹馬拉一門炮,分攤重量,其實也能拉動,不過......”
“不過什麼?”校長問道。
呂牧之話鋒一轉,“若是這樣還拉不動野炮,我想最重要的,多半是因為腐敗。”
在呂牧之看來,蒙古馬雖然湊合,但是並非不能用,當年(其他時間線),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用的就是國產馬,從東北的林海雪原打到海南的天涯海角,攜帶數千門大炮,用的便是國內的馬,他們能拉動,為什麼國府軍的馬拉不動,這裡麵就值得深思了。
“我們現有的軍馬,莫說是蒙古馬,即便是更好的馬種,在缺乏精飼料,常常處於半饑餓狀態的情況下,也休想發揮出應有的挽力!
因此,最立竿見影且根本的,是改善軍馬的飼養條件,保證馬匹每日能有足夠的豆料、麩皮等精飼料攝入。
我們給馬製定的飲食標準不低,但是吃進馬嘴裡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各部隊是怎麼養馬的?咱們也不知道?
馬吃飽了,才有力氣!馬吃不飽,拉不動炮也是正常的......改良馬種事長遠的事,軍馬夥食上的腐敗,才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會場內一時安靜,不少將領陷入思索,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基層部隊,沒有克扣軍馬的夥食,軍馬名義上吃得要比士兵好,但是作為牲畜,士兵不一定會足額標準喂馬。
校長笑了笑,這確實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不過不重要了,這個問題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國府軍都解決不了。
大家也都一笑了之,掠過呂牧之的問題,開始向校長推介國外的優良馬種。
時間飛逝,轉眼已是9月。
呂牧之隨同何英欽為首的軍事考察團,已在漢斯國盤桓數月。
考察團深入漢斯國防軍軍營、軍事院校、兵工廠,係統考察其編製、訓練、戰術以及武器裝備。
在柏林郊區的一處國防軍訓練基地,負責接待的顧問威廉,一位對夏國國情頗有研究的退役將軍,正與何英欽、呂牧之等人邊走邊談。
“何部長,呂將軍,”威廉指著遠處正在進行戰術演練的國防軍部隊,“根據貴國的幅員、人口以及潛在的國防壓力,我認為,至少需要建立六十個按照我國標準國防師,才能滿足最基本的國防需求,形成有效的戰略防禦力量,否則,以倭國的國力,你們的處境將十分不妙哇。”
何英欽聞言,麵色凝重地點點頭:“六十個師?!那要花不少錢啊......還望貴國能在裝備、訓練乃至軍事教育方麵,給予我們更多的支持。”
“這是自然,”威廉應道,“我們樂於見到一個穩定的夏國。具體的裝備清單、技術轉讓和人員培訓事宜,我們可以進一步詳談,當然在礦產方麵,貴國也要積極出口才是。”
呂牧之在一旁默默聽著,心中盤算著如何利用這次機會,為川省未來的兵工廠爭取到更核心的技術和圖紙。
就在考察團於漢斯國深入探討夏國德械師建設藍圖的同時,遙遠的東方,北平一處梨園內,張少帥正觀看梅蘭芳大師的表演。
“維嶽老弟答應的第一批設備,竟然是一批從米國定製的煉鋼設備,說是三天後抵達天津港……”張少帥一邊搖頭晃腦聽著,一邊想著。
自從呂牧之提出“工業革新計劃”後,張少帥便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大半年下來,已陸續將奉天兵工廠裡的機床、鍛壓設備,連同數千配套的熟練工人,分批拆卸、裝車,南運至河南的鞏縣兵工廠和武漢的漢陽兵工廠。
配套的煉鐵廠核心設備,也拆解下來運往漢陽鐵廠,美其名曰“支援內地建設,優化產業布局”。
整個東北的軍工產能,在不知不覺中已被幾乎掏空、南移,隻為給即將到來的米國新設備騰出地方。
張少帥想象著全新的米國電弧爐煉出一爐爐的鐵水,生產出來的武器精良,能媲美甚至超越日械,心中便是一片火熱。
不過,他這份對“工業革新”的憧憬,很快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少、少帥!不好了!奉天急電!日軍……日軍正在猛攻北大營!”
“什麼?!”張少帥臉色大變,慌忙起身走出梨園。
“給校長發電,快!”
奉天的事變很快傳到了世界各地,遠在西歐考察的軍事觀察團,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何長官當即決定回國,以及時應對突發情況。
呂牧之卻不急著回去,自己想起了幾個正在西歐各國讀書的學弟,值此國難當頭之際,呂牧之決定去拜訪他們。
當然,拜訪是假,呂牧之的真實意圖是奔著招聘去的,在外留學的那些學子們,還沒有就業去向呢!
伯林陸軍大學的校園內,呂牧之在一間灑滿午後陽光的閱覽室裡,見到了正在伏案疾書的丘青全。
桌麵上攤開著厚厚的漢斯語言軍事教材和一堆手寫筆記,旁邊還放著幾頁剛翻譯完的稿件。
“雨安,真是用功啊。”呂牧之笑著走上前。
丘青全聞聲抬頭,見是呂牧之,驚訝極了,連忙起身:“維嶽兄!你怎麼來了?”
丘青全早知道呂牧之如今在西南,也是手握實權、聲名鵲起的人物。
自己前來漢斯國留學,也是呂牧之向軍政部提意見,點兵點將點到了丘青全。
呂牧之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拉過一把椅子:“國內局勢驟變,奉天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考察團即將回國,我順道來看看你們這些在外求學的棟梁。”
呂牧之隨手拿起丘青全的一頁翻譯手稿,看了看,“魯登道夫的全民戰爭?雨安,果然目光深遠,此論確為未來我國對抗倭寇之要義。”
丘青全歎了口氣,語氣沉重:“奉天事變,痛徹心扉啊!我在國外,唯有加倍鑽研,希望能學得真本領,早日回國效力。”
丘青全說完,又指著桌上的教材,略帶憤懣地說道:“這伯林陸大,到底還是藏私,最新講義往往不給我們這些外國學生,我便想方設法弄來,連夜打字抄錄,這些東西,將來帶回國去必有大用!”
呂牧之讚賞地點點頭:“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這股鑽勁,令人佩服。”
呂牧之話題一轉,又問道:“雨安,你對未來戰爭,有何見解?”
提到專業領域,丘青全眼中立刻煥發出神采:“維嶽兄這是在考我啊?!
你放心,我自認沒有在國外浪費國家的學費,我深入研究過,在我看來,若大戰爆發,必將是以內燃機為心臟的機械化部隊大放異彩的時代。
西歐各國都在研製坦克和裝甲車,裝甲集群的快速突擊、縱深穿插,將是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就像蒙古人的騎兵一般。
我們國家將來也必須建立強大的裝甲力量,我若是回國,一定要力請組建裝甲兵團!”
呂牧之認真聽著,能感受到丘青全對裝甲作戰的熱忱和深入研究,不過還是潑了一盆冷水:“裝甲作戰這個東西,還是要因地製宜地看,我軍現在連正經的國防師都沒幾個,裝甲兵團的話...你想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很好,不過我看重的還是你能指揮大兵團作戰。”
丘青全一臉疑惑。
呂牧之當即發出邀請:“我受上峰命令,正在編練中央礦警總團,名字上確實有抄襲財政部中央稅警總團的嫌疑,但是我保證編製和實力上,絕對會是國內最強的部隊。
礦警總團名義上是警察,實則是未來國防軍之基乾,日後一旦形勢發生轉變,我的警察總團可直接改編成國防軍隊。
我急需像雨安這樣既通歐陸先進戰術,又有戰略眼光和擔當的將領。
若你願意回國助我,日後我可保舉你出任師長,獨當一麵。”
丘青全聞言,心中震動。
自己早知呂牧之背景深厚,與大統領關係密切,畢竟和呂牧之認識也很多年了。
呂牧之在川省經營,財力雄厚,工業建設也已初見規模,絕非尋常地方軍閥可比。
礦警總團名為警察,實則是大統領默許下的一支隱形主力。
跟著呂牧之,意味著可以更接近權力中心,自己也算抱住了一條大腿。
丘青全略一沉吟,便果斷應承下來,起身向呂牧之行了一個軍禮:“承蒙維嶽兄看重!我願效犬馬之勞!”
......
高盧雞國聖西爾軍校,呂牧之又找到了黃埔六期生廖堯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