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月身上。
墨白抱著胳膊，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懷疑。金剛一臉“妹子你快說是巧合我們就能開飯了”的期待。阿鬼則歪著頭，似乎在努力回憶剛才那一幕的細節。
林月的心臟在胸腔裡漏跳了一拍。
他懷疑了？
不，不可能。她對自己的“演技”和細節把控有絕對的自信。那個趔趄的角度、時機，都完美地模擬了一個新手在緊張操作時的手忙腳亂。那完全是一個合理的“意外”。
他是在試探。
“我……我當時太害怕了，想往後躲……結果不小心按到了S鍵……然後就、就卡住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一絲哽咽，“對不起隊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又幫倒忙了……”
說完，她還偷偷抬起眼皮，飛快地瞟了陸星辰一眼，那眼神，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完美。將一個又菜又慫，還有點小委屈的萌新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噗——”金剛第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趕緊捂住嘴，但那抖動的肩膀出賣了他。
墨白翻了個白眼，顯然接受了這個解釋：“我就說，瞎貓碰上死耗子。”
阿鬼點了點頭，喃喃道：“按到S鍵……確實會卡住模型……”
壓力重新給到了陸星辰。
他看著眼前這個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口去的女孩，鏡片後的目光深邃難辨。她的解釋合情合理，表情無懈可擊。任何一個有經驗的隊長，麵對這樣一份簡曆和這樣的操作，都會得出和墨白一樣的結論。
但是……
他想起對線時，儘管她的操作稀爛，走位辣眼睛，但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異常順暢的感覺？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把他原本需要分心處理的雜亂信息都撫平了，讓他可以更專注於補刀和消耗。
還有那個“巧合”的擋技能……真的隻是巧合嗎？
陸星辰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長到林月心裡都開始打鼓，思考是不是要啟動“淚遁”方案了。
終於，他站起身，走到了林月麵前。
林月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緊張地看著他。
陸星辰從旁邊拿起一份空白的合同模板，又從桌上拿起筆，唰唰唰地在待遇欄修改了一下，然後遞到林月麵前。
“月薪三千，包吃住。訓練賽隨叫隨到，直播收入戰隊抽成百分之五十。”他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沒問題就簽字。”
啊？
這下，連墨白都愣住了：“隊長！你瘋了？她這水平……”
金剛也懵了，張了張嘴想勸，又不知道說什麼。
林月更是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那份遞到眼前的合同，又看看陸星辰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俊臉。
這就……錄取了？
就因為……她“包吃住”的理由打動了他？還是那個“巧合”的擋技能？
“隊長，”墨白忍不住開口，“我們需要的是能打比賽的隊員，不是吉祥物！”
陸星辰沒有看墨白，目光依舊落在林月身上，淡淡地說：“戰隊缺個輔助。”
“缺輔助也不能……”墨白還想爭辯。
“我說，缺個輔助。”陸星辰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了一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訓練室裡再次安靜下來。墨白憤憤地坐回自己的椅子，用力敲打著鍵盤。金剛摸了摸鼻子，趕緊溜回廚房：“麵……麵要坨了！”
阿鬼看了看隊長，又看了看林月，默默撿起地上的麵包，吹了吹，繼續啃。
林月看著眼前的合同，又看看陸星辰。他的眼神很平靜，仿佛剛才那個石破天驚的決定不是他做的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接過筆，幾乎沒有猶豫，在乙方簽名處，端端正正地寫下了“林月”兩個字。
不管這位隊長是出於什麼原因留下她，她的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
簽完字，陸星辰拿起合同，看了看她的簽名，又抬眼看了看她。
“林月。”他念出她的名字，聲音低沉。
“是……”林月應道。
“我是陸星辰，星火戰隊隊長。”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以後，跟我。”
說完，他拿著合同，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林月站在原地，咀嚼著那三個字——“跟我。”
什麼意思？是作為ADC，輔助要跟緊他的意思？還是……彆的什麼？
她看著這間亂糟糟卻又充滿煙火氣的訓練室，看著那個緊閉的房門，心裡第一次對這個“破產戰隊”，和那個捉摸不透的隊長，產生了一絲真正的好奇。
而緊閉的房門後，陸星辰靠在門上，看著手中那份字跡娟秀的合同，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他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加密的相冊，裡麵隻有一張照片——三年前，世界賽頒獎台上，那個高舉獎杯、笑容燦爛麵容青澀，短發像個假小子的小女孩，ID：Moon。
他低聲自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月神……歡迎回來。或者，我該叫你……”
“小月月。”
簽下“賣身契”的林月，正式成為了星火戰隊的一員。她的行李簡單得可憐，一個雙肩包就裝下了全部家當。
“你就這點東西？”金剛看著她的背包，瞪大了眼睛，“我妹的一個包都比你全部家當大。”
林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夠用就好。”
金剛一拍胸脯，展現著戰隊“老媽子”的擔當：“放心！以後金剛哥罩著你！缺啥跟我說！”他熱情地領著林月去了女生宿舍——其實就是一間收拾出來的小客房，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簡易衣櫃，但乾淨整潔。
“隊裡就你一個女生，你將就一下。衛生間在走廊儘頭，熱水器有點舊，開水得等一會兒……”
林月看著這間雖然簡陋卻充滿人情味的小房間，心裡微微一動。比起三年前那些冰冷的酒店和訓練基地，這裡……更有“家”的味道。
安頓好後，金剛大手一揮：“為了歡迎新隊員，今晚加餐！”
所謂的加餐，就是每人一碗豪華版老壇酸菜牛肉麵，外加一根火腿腸。餐桌上，氣氛微妙。
墨白全程冷著臉，吸溜麵條的聲音都帶著不爽。阿鬼則專心致誌地對付著麵條，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陸星辰吃得很快，也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