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智囊一語解僵局，紅妝三重共良宵
鷹嘴崖下的風裹著山澗水汽，吹得人肌膚發緊。薛仁貴勒馬立在崖邊，方天畫戟的月牙穩穩鎖著竇一虎的脖頸，那矮漢被布團堵著嘴，“嗚嗚”的罵聲混著粗氣，兩條短腿在馬腹旁亂蹬，活像頭被拎住的強驢。
“這夯貨吵得人腦仁疼！”熊闊海粗眉倒豎，抬手給了竇一虎後腦勺一巴掌，“再嚎就把你扔山澗裡喂魚！”
竇一虎挨了打，梗著脖子掙得更凶，布團後的悶吼震得人耳膜發顫。穆桂英握著繡絨大刀，指節泛白：“依我看，直接殺上去！那竇仙童要是敢動德修一根汗毛，我就把這矮子劈成兩半！”
“不可。”關羽撫著長髯，丹鳳眼掃過依山而建的寨牆，“寨牆雖不高，卻易守難攻，硬闖恐傷德修。”秦瓊亦點頭：“雲長兄說得是，咱們耗得起，先靜觀其變。”
山上猛虎寨正廳，氣氛比崖下更僵。劉進坐在梨花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山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和盼著他的姑娘，山上是攥著他命脈的竇仙童，兩邊各扣著人質，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偏他成了這僵局的楔子，不上不下。
竇仙童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緋紅比甲的衣角被風掀起，手裡那捆五彩繩纏了又解，解了又纏。她身後的嘍囉急得直搓手：“姑娘，當家的在他們手裡，這可咋辦？”
“慌什麼！”竇仙童猛地轉身，眼底閃過厲色，“劉進還在咱們寨裡，他們不敢動兄長！”她看向劉進，語氣卻軟了半分，“劉公子，事到如今，你總該給句痛快話吧？事情鬨到了這步田地，你總要說句話……”
“竇姑娘，”劉進放下茶杯，沉聲道，“我兄弟不會傷你兄長，正如你也未必真要傷我。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我要你娶我！”竇仙童話音擲地有聲，臉頰卻騰起兩抹紅，“我竇仙童雖是落草，卻也容不得人輕辱！今日這事傳出去，說我搶男人反被拿捏，我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劉進正欲再勸，門外嘍囉慌忙來報：“寨主！山下又來了位公子，說是榆樹莊的劉伯溫，要上山當求見！”
“劉伯溫？”劉進心頭一鬆——這智囊來了，事情多半就有轉機。
竇仙童皺眉：“讓他進來。”
不多時，劉基穿著青布長衫，手搖折扇，步履輕快地走進正廳。他掃了眼廳中情形，折扇“啪”地合上，笑道：“竇姑娘，劉公子，這鷹嘴崖的風倒是比榆樹莊烈些。”
“伯溫兄，你來了？”劉進起身相迎。
“山下吵得十裡外都能聽見，我在莊裡坐不住，便過來看看。”劉基轉向竇仙童，拱手道，“姑娘是性情中人，這點在下佩服。但事鬨到這份上，傷了誰都不值當，你說是不是？”
竇仙童彆過臉：“我不管，今日要麼他娶我，要麼我帶著他一起死，讓他那兩個媳婦守活寡！”
“姑娘好魄力。”劉基折扇輕敲掌心，湊近她低聲道，“可你想過沒有？劉公子身邊有關雲長、薛仁貴這等人物，將來必成大事。你若嫁他，雖是第三房，卻能脫離山寨，將來未必沒有施展身手的地方。”他話鋒一轉，“再說，你兄長還在山下，真鬨僵了，你忍心看他……”
竇仙童肩膀微顫，沉默半晌，咬著牙道：“我嫁可以，但拜堂、交杯酒，一樣不能少！”
劉基撫掌笑道：“這有何難？今日本就是良辰，多備一套嫁衣便是。”他轉向劉進，眼神示意“允了”。
劉進看著竇仙童泛紅的眼眶，又念及山下眾人，終是點了點頭：“依伯溫的意思辦。”
山下眾人聽聞劉基說通了竇仙童，個個瞠目。穆桂英將繡絨大刀往地上一頓，火星濺起：“讓那妖女也嫁過來？還要按正禮？我不同意！”
“桂英稍安。”劉基搖著折扇，“竇姑娘性情剛烈，硬逼恐傷德修。再說，她武藝不凡，將來未必不是助力。”他看向嶽飛，“鵬舉覺得呢？”
嶽飛拱手：“先生說得是，先讓德修平安回來最要緊。”關羽、秦瓊亦附和，穆桂英雖氣鼓鼓的，卻也知理，跺了跺腳：“哼，看在德修麵子上，我暫且忍了！”
消息傳到馬家莊，馬秀英正由錦兒伺候著補妝。聽聞詳情，她握著眉筆的手頓了頓，良久才輕歎：“德修平安就好。多個人也無妨，往後都是姐妹，好好過日子便是。”語氣平靜，眼底卻掠過一絲淺淡的委屈，轉瞬便被溫柔掩去。
半個時辰後，猛虎寨大門敞開。劉進身著大紅喜服，身邊跟著同樣紅妝的竇仙童，並肩走下山。竇仙童的嫁衣是用攢了半年的蜀錦做的，針腳雖不如馬秀英的精細，卻也繡滿了纏枝蓮，襯得她英氣的眉眼添了幾分柔媚。
“妹妹！”被鬆綁的竇一虎撲上來，見竇仙童真要嫁人，頓時眉開眼笑，“我就說這小子配得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