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走向路西法,指尖觸到他冰冷的衣袖時微微顫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路西法緊鎖眉頭。
"你不能成神。"他聲音沙啞,"人間...不能有神。"
"當然了!"艾琳幾乎要跳起來,臟兮兮的小臉皺成一團,"我才不要當什麼神!"
但問題在於——他們根本沒辦法把這個決定公之於眾。
並且現在即便解除惡魔契約也沒什麼用了,艾琳隻需要時間發酵就會被推上神壇。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事情會有多失控...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噩夢。
路西法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信仰之力纏繞在艾琳身上,那些金光幾乎要實質化。
她的追隨者開始變得狂熱,有人為她修建祭壇,有人甚至以她的名義發動聖戰。
路西菲爾的信徒們陷入恐慌——神拋棄了他們。
他們曾經欺淩的"罪人"即將成為新神?擁護她的信徒也是曾經的螻蟻,這簡直是最可怕的噩夢,如果艾琳真的登上神座,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這種恐懼轉化成了歇斯底裡的暴力,信徒們開始屠殺所有擁護艾琳的人。
同時雙方勢力都在逼迫普通人選擇信仰。
當路西法和艾琳途經某個村莊時,地獄之王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血池地獄。
殘缺的肢體掛在樹梢,焚燒的茅屋冒著黑煙,血水在溝渠裡凝結成暗紅的冰。
艾琳早就聞到了腐爛的氣息。
她死死攥著路西法的衣袖:"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路西法凝視著天邊翻湧的血色雲霞,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真相——這一切都在路西菲爾的算計之中。
那個篡位者根本不在乎誰成為人間之神,他要的隻是混亂。
人類自己選擇的混亂。
"地獄現在恐怕已經..."路西法低聲呢喃。
兩人的旅途徹底改變了性質。
從救人變成了徒勞地調解戰爭,在無數個村莊城鎮間疲於奔命。
但他們的努力就像往烈火中潑灑的一滴水,轉眼就被蒸發殆儘。
艾琳的狀態一天比一天糟糕。
她纖細的手指總是無意識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嘴裡反複念叨:"我隻是想救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些曾經被她拯救的"罪人",現在正以她的名義製造更多"罪人"。
路西菲爾信徒的反撲來得又快又狠。
他們占據著神庭積累千年的資源,幾乎是在短短幾周內就將艾琳的追隨者逼入絕境。
村莊在燃燒,城市在崩塌,整個世界都在滑向深淵。
直到某個夜晚,艾琳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的瞳孔擴散又收縮,無意識地抬起手——遠處一座正在交戰的城鎮突然被金光籠罩,她的信徒全都神力加身,毫不費力的殲滅了路西菲爾的信徒。
她在回應信徒的祈願...
路西法攥緊拳頭,看著艾琳茫然的表情。
規則的裂縫正在她每一次無意識的"神跡"中不斷擴大。
更可怕的是,艾琳的力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她不再依賴路西法契約給她的惡魔之力,那些狂熱的信仰正將她改造成真正的神性存在。
而代價就是——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一整天都像個提線木偶般呆滯。
......
清醒的艾琳跪在血泥混雜的村道上,頭發被凝固的血塊黏在臉頰。
她空洞的雙眼倒映著燃燒的穀倉。
"不...不是這樣的..."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我隻是想救他們..."
路西法站在她身後,黑袍在熱浪中翻飛。
他能感覺到艾琳的靈魂正在崩解——那些狂熱的祈禱像無數根燒紅的鐵釺,正一寸寸釘進她的意識。
"艾琳。"他蹲下身,罕見地放輕了聲音。
少女緩緩抬頭。
路西法瞳孔驟縮——她的虹膜正在變成淡金色,那是神性侵蝕的征兆。
"我控製不了..."艾琳突然抓住自己的頭發撕扯,"他們在叫我!所有人都在叫我!"她的聲音開始分裂,仿佛千萬人在同時嘶吼,"救救孩子——懲罰惡徒——殺死異端者——"
路西法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曾經瘦骨嶙峋的胳膊現在流轉著神光,輕易就震開了他的束縛。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
人間徹底失去了秩序。
惡魔們嗅到規則破碎的氣息,紛紛從裂縫中湧入。
羊頭人身的怪物正在撕扯孕婦的肚皮,三頭犬啃食著教堂裡的聖像。
更諷刺的是,路西菲爾的信徒和艾琳的追隨者居然開始並肩作戰——對抗這些突然出現的惡魔。
"路西法..."艾琳的聲音突然恢複清明,但眼底的金色更濃了,像是熔化的黃金在瞳孔中流淌,"殺了我!是不是殺了我世界就會恢複原樣!"
地獄之王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見少女眼角滲出血淚。
他從沒見過艾琳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