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陪酒女是軍座掏了錢的，啥都不乾這個錢賺的不踏實，林晏為了讓她們踏實，吩咐旁邊的女子：“勞駕，幫我剝些瓜子。”
旁邊的女子愣了一下，那女子先是一怔，隨即含笑應了聲。起身端來一盤瓜子，纖指輕巧地剝開殼，將仁一粒粒擱進小碟裡。
林晏漫不經心地拈起瓜子仁，目光仍似隨意地掃過舞廳。
彭善看林晏一粒一粒嗑的這麼帶勁，他也學著拈起一粒放嘴裡吃著。
很快，眼睛一亮，彆說，聽著小曲喝著小酒，再嗑著瓜子，有些停不下來。
“你也去幫我剝些瓜子。”他吩咐一聲。
就在這時，林晏四處隨意掃視的目光驟然一凝。
相對安靜的一個卡座旁，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穿著露背小洋裙的年輕女子，比起上一次見麵，她眉宇間褪去了幾分青澀，添了些許沉靜，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如初。
隻是此刻那靈動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警惕和成熟。
林晏心中微微一動，沒想到會在這兒再見周小蝶。看來上一次在租界幫她順利甩掉了那些尾巴後，她並沒有再次被抓。
“老哥，我看到個熟人，我去打個招呼。”他和彭善說了一聲，就朝著周小蝶走去。
彭善正一粒粒嗑著瓜子，隨意擺了擺手。
周小蝶獨自坐在卡座裡，指尖輕撫杯沿，偶爾抿一絲酒，目光卻總似有若無地飄向某個固定的方向。
“怎麼，現在改行做特務了？”
一道男聲忽然從身側傳來，隨即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壞了！被發現了！
周小蝶心頭一緊，強壓下起身逃離的衝動，鎮定地轉過頭。
隻見一個穿著西服的年輕男子正含笑望著她。
看清對方麵容的刹那，她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下來。
“林長官，好久不見。”
見他眼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又輕聲補了一句：“上次……謝謝您的幫助。”
林晏略一頷首，說道：“你父親常念叨你。若知道你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怕是要睡不著了。”
周小蝶眼前浮現出父親憨厚的身影，不禁歎了口氣：“我爸他最近怎麼樣？”
“一直在後勤處，很安全。”
“那就好，”她眼中掠過一絲思念，隨即振作精神，唇角揚起淺笑，“林長官，我現在看報都常看到您的消息了，滬上之盾林師長，真是了不起哦。”
她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當初第一次看到報紙上這個消息時，那份震撼。
幾個月前在靜海縣城的一個小小團長，如今竟然升為了少將師長，而且還被稱為滬上之盾，多次擋住鬼子淩厲的兵鋒。
太厲害了。
林晏淡然道：“抗敵守土，分內之事罷了，”他話鋒一轉，目光微沉，“倒是你，為何會出現在這等場合？”
周小蝶猶豫片刻，今日的任務雖屬機密，但說與林晏知曉卻未嘗不可，畢竟此事本就與前線戰局息息相關。
除非，他已投敵。
可若林晏當真投敵，又怎會有滬上之盾這個威名呢？
她微微傾身靠近，一縷清雅的香氣飄來，聲音壓得極低：“我們懷疑金陵統帥部一名機要秘書，可能已暗中投日。今天有同誌察覺他行蹤詭秘，推測今晚必有動作。”
“組織派我一路尾隨至此，他顯然是要與人接頭。”
她目光掃過舞池對麵一個獨坐的中年男子，繼續低語：“我們擔心，與他接頭的很可能是日諜，行動組已在暗處待命，絕不能讓這份情報流出。”
林晏眼睛眯起，很快就順著周小蝶的視線，鎖定了對麵角落裡那個心不在焉的機要秘書：“哦？既然如此，那這兩個人就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