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卻恍若未聞,竟然還字句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我與誰來往,是我的事,不勞爹操心。”
馬太守冷嗤:“你大了,翅膀硬了,用不著我操心了?”
“竟敢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畜生!”
馬統幾乎是魂飛魄散,連忙爬到馬太守麵前:“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啊,公子向來很是惦念您的。”
“他現在隻是一時衝動,口不擇言而已。”
他本就不聰明,在這種情勢下說這些話已經是急的滿頭大汗,心裡慌亂的不行。
“說來說去,都怪那個謝公子不好。”
“公子,你就聽老爺一句,跟那位謝公子斷絕來往不就好了嗎?”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此話,馬文才更是勃然大怒,抬腳就要踹向馬統,帶著十足十的怒火。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這一腳並未有絲毫留情的意思,可見怒意之盛。
若真踹實了,馬統恐怕半條命都沒了。
馬太守見著這幕,更是氣的胸口發悶,他已經許久不曾這樣被忤逆過,不由得立刻冷聲喝止:“夠了,我們馬家人從來隻傷敵人,不傷自己人。”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他到底久經官場,隨便說幾句話都顯得有分量。
而馬文才聽了這話,也真的收住了動作。
仿佛是聽進去了的樣子。
氣氛不由得緩和了些。
馬統露出一絲劫後餘生的笑容,正要說點什麼。
馬太守的眉頭也有鬆開的跡象。
而馬文才卻在這時冷笑起來。
他笑起來和馬太守是有點神似的,包括那種眉眼間淩厲的神氣。
他或許敬重他的父親,更想要他父親的認可甚至是欣賞。
畢竟所有兒子都想要父親的認可。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恨著他的父親。
更恨自己有很多地方都像他,不僅是長相和輪廓,連一些性格和種種的表情動作都像。
他有許多辦法離開父親的掌控,但這些相似之處卻是永遠寸步不離地跟隨著他的。
於是馬文才這份冷笑的諷刺意味便更強了:“是嗎?”
“你連糟糠之妻都能逼死,我傷一個搬弄是非的奴才,又算得了什麼?”
原來這緩和隻是一種幌子,他幾乎是立刻轉變攻勢。
這句話真像是寒刃一般,在這大好的春景中劇烈刺來,馬太守心中怒火頓如驚濤駭浪。
“你!”
他脾氣本就暴躁,此刻氣的額角青筋暴起,什麼也顧不得了,順手就拿起放在一旁的馬鞭。
鞭身揚起,如同毒蛇般在空中扭動,望之令人膽寒。
馬文才表情幾不可察的一僵。
謝清言一路走回小院,閒閒的執卷看了起來。
馬太守鷹視狼顧,她不懂相麵之術,卻也知道這人不是什麼寬厚仁善之輩。
人都不喜歡掌握著自己秘密的人。
馬文才性格都那麼孤拐了,他爹恐怕更難評。
還好自己出身謝氏,雖然是旁支,他應該也不會輕易對自己出手。
桃枝進房間來,道:“小姐,謝先生請你過去一趟。”
謝清言心神一凜,不敢怠慢,整了整衣冠,便快步出門,走到謝道韞房中。
房內茶香嫋嫋,謝道韞正跪坐於蒲團之上,素手烹茶。
見謝清言進來,她並不抬頭,隻是專注地看著爐上漸沸的泉水。
“都下去吧。”
這話是對著桃枝和一眾下人說的。
而下一句對著謝清言說的話,足以讓她慌了心神。
“跪下,我要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