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業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眼前清明,再看向謝清言:
“可見佛度眾生,有萬千法門,並不拘泥於一格。”
他說的高華自在,其實全憑本能在絮絮叨叨,腦子裡發著暈,眼前連東西都看不清楚。
更遑論看清燭光下謝清言的表情。
說不定謝清言也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而謝清言也確實被他一頓佛理佛經說的腦子發暈,酒精帶來的遲滯感讓身體都有些不聽使喚。
“謝謝禪機指點咯。”
岑元辰更是喝的不知天高地厚,忍不住道:
“真是痛快。”
“等我回了南陽,到時還來找你喝酒。”
眼見夜色漸深,兩個人也快喝趴了,謝清言便要起身告辭。
兩個人立刻起身要相送,奈何腳底發軟,剛邁步就踉蹌了一下。
謝清言忙讓他倆好好歇著,轉頭就要出門,蕭昭業又把剩下一半的酒壺塞給她。
不愧是喝上頭的酒蒙子,真是熱情又好客,吃不完還讓人打包走。
謝清言也來不及思考,拎著酒壺道:
“行,那我不客氣了。”
她一路走在夜色裡,敲了敲馬文才房舍的門,令人意外的是,開門的居然是王藍田。
裡麵還有秦京生。
兩人臉上討好諂媚的笑容尚未褪去,見到她,兩人喉嚨頓時像被灼傷了一般黏連住了。
這兩人被抽了鞭子回來之後,謝清言裝模作樣去看過一次。
這兩人雖然不知道後麵二十鞭子拜她所賜,卻也對她沒有跟他們一樣挨打表示了微妙的不滿。
對下令抽他們鞭子的馬文才反而服服帖帖,剛能下床走動就來這邊獻殷勤了。
謝清言笑了笑:
“原來你們倆也在,要一起喝酒嗎?”
王藍田撇了撇嘴,剛要開口,內室卻傳來馬文才冰冷的聲音:“誰?”
謝清言目光繞過堵在門口的王、秦二人,徑直朝裡麵望去。
正好對上從內室走出來的馬文才。
他換了那身騎射服,一身黑色交領的寬袖,襯得他五官更加鋒利,望著她的目光沉沉:
“你怎麼來了?”
語氣不怎麼好聽,畢竟兩人下午才不歡而散,這位馬公子氣性又一向大。
他看向頗為礙事的王,秦二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你們倆滾出去。”
王藍田和秦京生麵麵相覷,不敢多言,隻得灰溜溜地告退。
謝清言這才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壺,唇角輕揚:“想請你陪我喝酒。”
月明林下美人來,此時她笑的飛揚,仿佛萬事萬物都不在意般。
馬文才向來酒不輕飲,因此蹙眉道:
“我不喝酒。”
拒絕的斬釘截鐵。
謝清言點點頭,神色從善如流:“那就……減去喝酒二字。”
陪我喝酒,減去喝酒。
字句意思瞬間變得曖昧不清起來。
馬文才呼吸窒住,驟然走近幾步。
“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或者說,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雖說她沒喝酒的時候也不是什麼規規矩矩的人,可是這話配著她此刻三分醉意的肆意表情……
馬文才轉過頭去。
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口,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心臟卻在胸腔裡瘋狂的,失序的跳動,撞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謝清言見他走近,也不閃不避,反而借著酒勁帶來的孤勇,坐在桌邊,就開始倒酒自飲。
一看神態就是已經喝了不少,雖然保有意識,但並不多。
走路都有些搖晃,偏偏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總之,要比她平時那種專門氣他的樣子可愛多了。
於是他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