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鑾駕無聲無息地離去,仿佛隻是偶然途經,留下那句冰冷莫測的“仔細查辦”和窗簾落下前那三聲細微的叩擊。
沈清辭的心如同被拋入冰火兩重天。那叩擊聲絕非無意!兩短一長,帶著某種特定的節奏,像極了某種……暗號?
可他是什麼意思?是讓她稍安勿躁?是暗示另有安排?還是……更深的試探?
不容她細想,王瑾已經起身,臉色在火把明暗交錯間更顯陰沉,尖聲道:“還愣著乾什麼?帶走!”
沈清辭被粗暴地推搡著繼續前行,這一次,方向不再是通往宮廷正殿或宗人府的道路,而是越發偏僻、陰森的區域。高聳的宮牆逐漸被低矮、潮濕的磚石取代,空氣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和血腥氣。
暴室!
沈清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那是宮中私下羈押、刑訊犯事宮人的地方,黑暗殘酷,進去的人往往非死即殘,且冤屈難昭。太後或者說栽贓她的人)竟直接將她送來了這裡!根本不給任何公開審理、對質辯白的機會!就是要讓她悄無聲息地“認罪”甚至“病斃”於此!
沉重的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最後一絲外界的光線和聲音。通道兩側是低矮潮濕的牢房,偶爾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或壓抑的哭泣,更添恐怖。
沈清辭被推進最裡間一間狹小的囚室。四壁是冰冷的石牆,地上鋪著發黴的稻草,角落裡放著一個散發著餿味的木桶,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唯一的光源是通道牆壁上隔著很遠才有一盞的、昏黃如豆的油燈。
“給咱家好好‘伺候’著!”王瑾陰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撬開她的嘴,問出同黨和毒藥下落!但彆弄死了,太後娘娘還要問話!”
“是!”幾個膀大腰圓、麵目猙獰的嬤嬤齊聲應道,看向沈清辭的目光如同看待宰的羔羊。
囚室的門再次被鎖死。腳步聲漸遠,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沈清辭抱緊雙臂,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寒氣從石磚滲透進來,刺入骨髓。但她此刻感覺不到冷,巨大的危機感和那三聲莫名的叩擊聲在她腦中激烈交戰。
皇帝……他到底想做什麼?他若信了栽贓,大可當場發作,何必多此一舉?他若不信,為何又不阻止王瑾,反而讓她被投入這絕境?那叩擊聲,是唯一的、渺茫的變數。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煎熬。她在等待,等待未知的刑求,也等待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轉機。
不知過了多久,通道儘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鐵鏈拖曳的聲音。
來了!
沈清辭的心猛地揪緊,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鎖孔轉動,囚室的門被打開。兩個身材粗壯、麵無表情的嬤嬤走了進來,手裡拎著皮鞭和水桶,還有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件形狀古怪、閃著幽冷金屬光澤的小工具。
為首的麻臉嬤嬤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沈答應,金枝玉葉的身子,到這地方可是委屈了。老婆子勸您一句,早點招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那‘鳩羽紅’從何而來?同謀還有誰?是不是還對陛下懷恨在心,意圖不軌?”
沈清辭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清亮堅定:“本宮無罪。香囊經手多人,毒非我所下。爾等私自動刑,屈打成招,就不怕日後真相大白,陛下怪罪嗎?”
“陛下?”麻臉嬤嬤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陛下此刻隻怕在慈寧宮守著太後娘娘呢!誰還記得你這冷宮罪婦?到了這暴室,就是閻王殿!咱家的話,就是王法!”
她猛地抓起皮鞭,在水桶裡浸了一下,那水桶裡似乎摻了鹽或其他東西,鞭子提起時帶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是不知道悔改了!”
鞭影帶著破空聲,狠狠朝著沈清辭抽來!
沈清辭絕望地閉上眼,咬緊牙關,準備承受劇痛。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鞭子在離她肌膚僅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持鞭的嬤嬤手腕被另一隻枯瘦卻異常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一個沙啞、低沉,仿佛很久未曾說話的老嫗聲音響起:“王公公剛又傳了話,太後娘娘還未醒轉,此人關係重大,讓咱們先彆動大刑,免得人死了,問不出話。”
沈清辭猛地睜開眼,隻見抓住鞭子的,是一個一直沉默地站在後麵、身形佝僂、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嬤嬤。她看起來毫不起眼,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極快、極難以察覺的異光。
麻臉嬤嬤一愣,顯然有些不滿,但似乎對這老嫗有些忌憚,悻悻地收回鞭子:“孫嬤嬤倒是消息靈通!既然如此,那就先給她點開胃小菜!”
她放下皮鞭,從托盤裡拿起一根細長的銀針,不懷好意地逼近沈清辭。
那被稱為“孫嬤嬤”的老嫗卻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平淡:“折騰狠了,驚懼過度,一樣問不出什麼。先關她一夜,殺殺性子,明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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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臉嬤嬤狐疑地看了孫嬤嬤一眼,又看看沈清辭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最終哼了一聲:“也罷!就讓她在這鬼地方好好享受一夜!明早若再不招,有她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