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如野火般在宮中蔓延的第七日,養心殿傳出的一道聖旨震驚了六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答應沈氏,係出將門,楚氏忠烈之後。秉性柔嘉,持躬淑慧。於宮闈之中,仁心仁術,惠澤下人。特晉封為妃,賜號‘楚’,賜居永壽宮正殿。欽此——”
宣旨太監的聲音在永壽宮庭院中回蕩,沈清辭跪接聖旨,心中波瀾起伏。皇帝此舉,不僅是對她個人的肯定,更是公開為楚家正名!
“楚妃娘娘,接旨吧。”宣旨太監笑眯眯地道賀,“陛下還特意吩咐,楚老將軍當年的丹書鐵券將重新供奉於忠烈祠中。”
消息如插翅般飛遍宮廷。皇帝不僅沒有因謠言疏遠沈氏,反而晉封她為妃,並賜予“楚”這個封號,其態度再明確不過。
前朝之上,蕭景琰更是雷厲風行。幾個傳播謠言最盛的官員家族接連遭到打壓,或以貪腐之名,或以瀆職之罪,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關聯。後宮之中,幾個帶頭散布謠言的宮女太監被當眾嚴懲,以儆效尤。
與此同時,另一股聲音悄然興起。
“楚妃娘娘真是菩薩心腸,我那老寒腿多年,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娘娘幾貼膏藥就緩解了大半。”一個受過沈清辭醫治的老太監逢人便說。
“可不是麼,林采女的風濕痛也是娘娘治好的。若是邪祟之輩,怎會有如此醫術仁心?”另一個宮人附和道。
這些聲音起初微弱,但漸漸彙聚成流,與那些惡意的謠言形成了鮮明對比。曾經對沈清辭避之不及的宮人,開始暗中向她示好;那些低位妃嬪也不再躲閃,反而主動前來求醫問藥。
沈清辭寵辱不驚,依舊每日誦讀《金剛經》,為宮人診治,仿佛晉封之事並未改變什麼。隻有細心之人才能發現,永壽宮的護衛明顯加強了,出入宮人也都經過了嚴格篩查。
風波漸平的夜晚,永壽宮迎來了一位特殊的訪客。
沒有儀仗,沒有通報,蕭景琰隻帶著兩個貼身內侍,悄然出現在宮門前。
“陛下?”沈清辭正在燈下整理醫案,見狀連忙起身相迎。
蕭景琰揮手屏退左右,獨自走入室內。燭光下,他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但目光依然銳利。
“不必多禮,”他自然地坐在窗邊的榻上,“近日宮中流言紛擾,委屈你了。”
沈清辭垂眸:“清辭不敢。陛下為楚家正名,清辭感激不儘。”
一陣沉默後,蕭景琰忽然道:“朕找到了當年楚家抄家清單的副冊。”
沈清辭心中一震,麵上卻不動聲色:“哦?可有什麼異常?”
“一項‘破損舊硯一方’的記錄旁,有個極細微的墨點記號,與正本不同。”皇帝注視著她的反應,“朕懷疑此物可能被調換或另有玄機。”
沈清辭指尖微顫。她想起父親劄記中提到的特殊印鑒,莫非就藏在這方“舊硯”之中?
“陛下聖明,”她輕聲道,“清辭雖不知舊硯之事,但近日整理父親遺物時,偶然發現他生前似乎對邊境布防異常關注。”
蕭景琰目光一凝:“繼續說。”
“父親曾提及,邊境或有布防泄露之虞,甚至可能...有裡通外國之嫌。”沈清辭選擇性地說出部分真相,隱去了劄記和印鑒的具體信息,“清辭愚見,當年楚家案或許不僅是內部構陷,還可能涉及通敵叛國之大罪。”
皇帝神色驟變,眼中閃過厲色:“你可有證據?”
沈清辭搖頭:“僅是父親的一些猜測,並無實據。但聯係近日邊關異動,清辭以為不可不防。”
蕭景琰沉思良久,忽然握住她的手:“朕知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重如千鈞。沈清辭抬眼望向他,隻見帝王眼中不再是平日的深沉難測,而是罕見的坦誠與信任。
“清辭明白。”她輕聲回應,沒有抽回手。
這一刻,兩人之間似乎建立起一種超越君臣的默契。他們都明白,麵對的不僅是一場宮闈爭鬥,更是一個可能動搖國本的巨大陰謀。
“老王爺近日稱病不朝,但府中方士出入頻繁,采購大量藥材。”皇帝忽然道,“朕懷疑他與前朝‘鬼師’、‘丹爐司’餘孽有所勾結。”
沈清辭心中一動:“陛下可曾查過那些藥材的具體用途?”
“部分用於煉丹,部分...”皇帝頓了頓,“是治療毒傷的特效藥。”
“毒傷?”沈清辭立即聯想到父親劄記中提到的邊境密信,“北疆胡族善用毒箭,若是...”
兩人目光交彙,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老王爺或許在與北疆勢力暗中往來,甚至可能涉及邊境軍事!
“朕會加派人手監視北疆商隊和老王府。”蕭景琰沉聲道,“你在宮中也要萬分小心。淑太妃近日安靜得反常,恐有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