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妃沉睡不醒,北境戰火紛飛,而朝堂之上,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影主"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滲透進大靖的每一個角落。
蕭景琰站在宣政殿側殿的窗前,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內侍帶來的消息像一把淬毒的冰錐,刺入他剛剛稍緩的心口。清辭...長睡不醒?形同活死人?
他猛地轉身,玄色衣袂在空氣中劃出淩厲的弧度,聲音冷得能凍結血液:"傳朕旨意,太醫院所有當值太醫,即刻前往永壽宮會診!另,著沈峰嚴密封鎖永壽宮,沒有朕的親筆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出,包括各宮主位!"
"奴才遵旨!"內侍連滾爬爬地退下。
蕭景琰強壓下立刻趕往永壽宮的衝動。他是皇帝,此刻朝局動蕩,他必須穩住心神。清辭的昏迷太過蹊蹺,若是有人暗中作祟,他此刻的慌亂正中敵人下懷。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禦案上那枚冰冷的"影"字令牌上。傳承逾百年...裡應外合...飛蛾刺青...一個個線索在腦海中盤旋,卻始終無法串聯成清晰的圖像。
"來人。"他沉聲道。一名影衛應聲而入。"去查,古籍典冊,江湖秘聞,前朝檔案,給朕徹查所有與"飛蛾"相關的記載,特彆是與前朝墨氏有關的。
"是!"
永壽宮內,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沈清辭安靜地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數名太醫輪流上前診脈,個個眉頭緊鎖,搖頭歎息。
"脈象平穩,卻沉緩無力,似沉睡,又似...魂魄離體。"太醫院院判撚著胡須,麵色凝重地對沈峰和雲苓說道,"娘娘體內蠱毒確實已清,但心神損耗之巨,遠超我等預料。加之此前火陽玉藥性剛猛,與蠱毒相衝,雖保住性命,卻也可能傷了根本..."
雲苓跪在床邊,緊緊握著沈清辭冰涼的手,眼淚無聲滑落:"院判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娘娘...娘娘之前明明已經好轉了,還喝了參湯,怎麼會..."
沈峰站在一旁,鎧甲未卸,麵容冷峻。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室內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宮人。陛下讓他封鎖永壽宮,必有深意。楚妃的昏迷,真的隻是傷勢過重嗎?他想起喂藥時沈清辭痛苦的模樣,想起那碗混合了斷魂草汁液和李德全鮮血的藥...難道問題出在解藥上?可陛下親自擒獲的李德全,北疆將士拚死送回的斷魂草...
"雲苓姑娘,"沈峰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娘娘服藥後到昏迷前,可有什麼異常?除了吐血,可曾說過什麼?或者...見過什麼人?"
雲苓抬起淚眼,努力回想:"沒有...娘娘服藥後吐了黑血,很是虛弱,隻拉著奴婢的手,說了句"無礙",便昏睡過去...之後,之後就一直沒醒過來..."她突然想到什麼,"啊!對了,娘娘昏迷前,眼神似乎...似乎往窗邊看了一眼,但當時奴婢隻顧著傷心,沒太在意..."
"窗邊?"沈峰目光立刻投向緊閉的窗戶,眼神銳利如鷹。
水牢深處,陰暗潮濕,隻有火把投下搖曳的光影。
李德全被特製的鐵鏈鎖在石壁上,四肢大張,下巴依舊脫臼,隻能發出模糊的"嗬嗬"聲。他赤裸的身上布滿新舊交錯的傷痕,但那雙眼睛,透過散亂的花白頭發,依然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嘲諷和怨毒。
玄字部統領邢風,一個麵容冷硬、眼神如同深淵的男子,正站在他麵前,手裡把玩著一把薄如柳葉的小刀。
"李公公,哦不,鏡先生。"邢風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的骨頭很硬,我很欣賞。但陛下想知道的事情,從來沒有問不出的。"
他走近一步,小刀冰冷的刀鋒輕輕貼在李德全肋骨下方的那個飛蛾刺青上。"這個標記,很彆致。是影主給你的榮耀,還是...詛咒?"
李德全身軀微微一顫,不是出於恐懼,而是極度的憎惡。他喉嚨裡發出更響亮的"嗬嗬"聲,像是在咆哮。
邢風並不在意,刀鋒微微用力,刺青處滲出血珠。"你不說,沒關係。墨鴆那邊,倒是說了些有趣的。"影主非一人","傳承逾百年"...這麼說,你也不過是條老狗,未必知道核心機密?"
這話似乎刺痛了李德全,他猛地掙紮起來,鐵鏈嘩嘩作響,眼神中的嘲諷被瘋狂的恨意取代。
邢風冷笑一聲,退開一步:"看來我說對了。不過,你在宮中經營多年,那些釘子埋在哪裡,你總該清楚。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否則..."他拍了拍手,兩名影衛抬著一個木桶進來,裡麵是密密麻麻、不斷蠕動的黑色蟲子,"這些嗜血蟲,會從你的傷口鑽進去,啃食你的內臟,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德全的瞳孔驟然收縮。
宣政殿內,蕭景琰正在批閱緊急軍報。北境戰事吃緊,謝玉雖已接掌兵權,但倉促迎戰,第一場接觸便吃了虧,折損了數千人馬。糧草調度更是捉襟見肘,戶部尚書周文淵連連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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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國庫空虛,若要維持北境大戰,唯有...加征賦稅一途。"周文淵跪在地上,額頭冒汗。
蕭景琰擲下朱筆,聲音冰冷:"加稅?北狄入侵,江南流言,此刻加稅,你是想逼反天下百姓嗎?"
"臣不敢!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周文淵叩首。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喧嘩。
"放開我!我要見陛下!我有要事稟報!事關北疆軍情!"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高喊著。
蕭景琰皺眉:"何人在外喧嘩?"
侍衛入內稟報:"陛下,是...是兵部職方司主事,趙秉坤。"
趙秉坤?蕭景琰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一個不起眼的五品官,據說有些小聰明,但品性...他目光微閃:"讓他進來。"
一個穿著青色官袍、身材微胖、麵色惶急的中年官員連滾爬爬地進來,撲通跪倒:"陛下!臣有罪!臣有重要軍情稟報!"
"說。"
趙秉坤抬起頭,臉上滿是冷汗,眼神閃爍:"臣...臣前日偶然發現,兵部存檔的北疆布防圖副本...有...有被篡改的痕跡!雖隻是副本,但若與真圖有出入,恐...恐會誤導我軍部署啊!"
蕭景琰眸光一厲:"篡改?何人所為?"
"臣...臣不敢妄言,但...但經手圖冊的,除了職方司幾位郎中外,就隻有...隻有張尚書身邊的...陳主事..."趙秉坤的聲音越來越低。
兵部尚書張啟身邊的親信?蕭景琰的心沉了下去。張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若他身邊人有問題...
"陛下!"張啟此刻也聞訊趕來,恰好聽到後半句,頓時臉色大變,跪倒在地,"臣管教無方,罪該萬死!但陳主事跟隨臣多年,忠心耿耿,絕無可能..."
"有無可能,查過便知。"蕭景琰打斷他,目光如刀般射向趙秉坤,"趙秉坤,你既發現端倪,為何不早報?偏偏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