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交鋒的餘波,如同投入冰湖的巨石,表麵漣漪漸平,深處卻暗流洶湧。
蕭景琰的震怒化為了雷霆手段,四方館被圍得鐵桶一般,佩德羅三人徹底與外界隔絕,連隻蒼蠅都難以飛入。皇城司傾巢而出,在淩雲的鐵腕指揮下,對京城進行了一次秘密而徹底的地毯式搜查,又揪出了幾名潛伏極深的弗朗機暗樁,其中甚至有一人混入了某位宗室府中擔任樂師。
然而,佩德羅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著,那些被抓獲的暗樁要麼所知有限,要麼牙關緊咬,竟未能撬出太多關於其核心計劃及與太子聯絡方式的有價值信息。那枚黑色令牌和“聖器組件”也被施加了某種精神封印,皇城司的術士短時間內難以破解。
“陛下,佩德羅此人狡詐如狐,想必早已備好後路。如今打草驚蛇,再想從他口中得到關於其他遺跡節點的信息,恐怕難如登天。”淩雲在養心殿稟報時,語氣帶著一絲不甘。
蕭景琰負手立於巨大的疆域圖前,目光深邃:“無妨。既然他們選擇與朕為敵,那便要做好承受朕怒火的準備。那些遺跡節點,朕自有辦法去尋找。眼下,更重要的是內部。”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淩雲,“東宮那邊,近日如何?”
淩雲神色一肅:“回陛下,太子殿下自那日後,表麵安分,每日按時完成功課,未曾再派人接觸四方館。但據暗哨回報,殿下時常獨自一人於深夜在庭院中徘徊,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神情……頗為掙紮。另外,安國公前日又遞了牌子求見太子,被臣以太子需靜心讀書為由擋了回去。”
蕭景琰冷哼一聲:“安國公……林家的這些殘黨,看來還是不死心。繼續盯著,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皇後近日可常去東宮?”
“皇後娘娘隔日便去探望太子,有時帶著二皇子,試圖以親情緩和。太子殿下對皇後娘娘禮數周全,但……似乎總隔著一層。”
蕭景琰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對於蕭允翊,他並非沒有父子之情,隻是這孩子的身世和性格,以及背後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讓他不得不更加嚴厲。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繼續嚴密監控。”
“是。”
……
坤寧宮內,沈清辭剛哄睡了咿呀學語的二皇子蕭允宸。小家夥長得白白胖胖,眉眼間既有蕭景琰的英氣,也有沈清辭的秀雅,十分惹人憐愛。
乳母將孩子抱走後,沈清辭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角,對身旁的女官道:“準備一下,本宮要去東宮。”
女官輕聲勸道:“娘娘,您昨日才去過,太子殿下他……”
“正因為他心思重,本宮才更要常去。”沈清辭打斷她,語氣堅定,“允翊那孩子,本質不壞,隻是缺乏安全感,易受人挑撥。陛下政務繁忙,有些話,本宮不去說,誰去說?”
當她來到東宮時,蕭允翊正坐在書案前,麵前攤開的是一本《禮記》,眼神卻有些飄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香囊。見到沈清辭進來,他連忙起身行禮,姿態恭謹,卻帶著疏離。
“兒臣參見母後。”
“快起來。”沈清辭溫和地扶起他,目光掃過他略顯蒼白的臉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心中微歎,“可用過午膳了?本宮讓小廚房燉了百合蓮子羹,最是安神。”
“謝母後關心,兒臣用過了。”蕭允翊垂眸答道。
沈清辭在他身旁坐下,揮退宮人,柔聲道:“允翊,近日讀書可還順心?若有不解之處,儘管來問母後,或去請教太傅。”
“兒臣……還好。”蕭允翊的聲音有些低沉。
沈清辭看著他緊握香囊的手,狀似無意地問道:“這香囊樣式彆致,是新得的嗎?”
蕭允翊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下意識地將香囊往袖中縮了縮,強自鎮定道:“是……是前幾日安國公送來的一些小玩意兒裡的,兒臣覺得味道尚可,便戴著了。”
沈清辭心中了然,安國公果然賊心不死。她並未戳破,而是語重心長地道:“允翊,你是大靖的太子,是這天下未來的君主。你的身邊,會有無數人想要靠近你,奉承你,甚至……利用你。有些東西,看似精美,卻可能暗藏禍心;有些話語,聽起來順耳,卻可能包藏歹意。你需要學會分辨,何為真心,何為假意。切莫因一時困惑,而聽信讒言,疏遠了真正關心你的人。”
她的話語溫和,卻字字敲在蕭允翊的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掙紮。沈清辭那清澈而包容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內心最深處的隱秘。那枚藏在香囊裡的十字架,此刻仿佛變得滾燙,灼燒著他的皮膚。
“母後……兒臣……”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是坦白?是辯解?還是求助?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對力量的渴望,對自身處境的不甘,以及對坦白後可能失去一切的恐懼,最終壓倒了一切。他重新低下頭,避開了沈清辭的目光,低聲道:“兒臣……明白了。謝母後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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