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那原本在山門口處曾直麵妖僧的小沙彌,這才撲棱著小短腿兒,翻過大殿高高的門檻,朝著空曠大殿之中的老僧跑去。
此刻。
老僧正跪倒在慧劍如來的金相前,雙手合十,不斷地以懺悔的姿態誦念著佛經。
“師父?師父?”
清澈的童聲像是將老僧的意識從十八層地獄中喚醒。
等老僧抬起頭,他的麵容甚至比片刻前蒼老了太多太多,須發在短短數息內變得花白。
此刻,他循聲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小沙彌。
忽地,老僧展顏一笑。
“好孩子,得你這聲呼喚,救了為師半條性命。
如今你年歲也正好到時候了,明日起,清早便來為師禪房,為師親授你琉璃金身正法。
我琉璃金身正法,雖隻走金水兩行,但演儘陰陽剛柔兩儀精妙,是我佛門諸金身法之母本,成就不在菩提金身之下!
為師今日做了死九十九回也洗不乾淨的無邊孽業。
若想以功果贖罪業,為師當為我琉璃山寺,培養一位佛子出來……”
翌日,清晨。
離峰的更高處,層層雲山遮罩間。
一座堪稱富麗堂皇的山間洞府中,外麵是浩渺無垠的雲海,隻看一眼便教人覺得滿是濕漉漉水汽,以及刺骨的寒涼。
偏生此刻,洞府中卻有著一股不合天時的熾熱,四下裡濃濃暖意,如三伏炎夏也似。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打破了洞府中的靜謐。
一個麵容清麗,身著寬大道袍的女子從洞府的角落中走出來,直往洞府正堂走去。
伴隨著她緩緩踱步,充斥在整個洞府中的火行靈氣幾乎不由自主地朝著此人彙聚而去。
登時間。
她眉宇間一點赤光綻放,緊接著,九重光暈回環重疊,道道凝實,隨著那一點赤光而有韻律的明滅躍動著。
仿佛隻要此人想,便可以頃刻間踏入築基之境。
而這樣修為凝實的人,此刻卻恭謹的以雙手捧起數疊手劄,麵朝著那趺坐在正堂雲床之上的年輕人,卑微的低垂下了頭。
年輕人緩緩睜開眼睛,默不作聲的接過手劄。
片刻後。
一聲輕笑忽地從年輕人的口中傳出。
“小七出山門去了?去了哪?秋水塬?做了什麼?隻是殺了一夥山民?”
“梅染,這樣的消息,你信還是不信?”
話音落下時,不等那女子回話,年輕人便自顧自的說道。
“不重要了。”
“不論他有沒有做什麼,我都當他已經做過大好事情了。”
“他若翻了身,這些年,我豈不是白白欺壓他們這一房了?”
“可宗族內自有一套規則在。”
“不等他真冒頭,我不好再做些什麼。”
“可就這麼乾等著?我不答應!”
“對了,小七不是一個人去的,對吧?這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算了,我就當他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