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課後回到住處,已是月上梢頭。
我點亮陳世安送的銅雀燈,屋內暈開暖黃色的光。
小青蛇已經鑽進衣櫃裡睡得四仰八叉,被我拎出來時,它迷迷糊糊地睜開琥珀色的豎瞳,一副被擾了清夢的不爽模樣。
它看到我後頓時暴躁地扭動起來,一口咬在我手指上。我疼得“嘶”了一聲,卻沒鬆手,反而把它提到銅雀燈前,仔細端詳。
“奇怪......”我嘀咕道。
銅雀燈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青光,按理說若有妖氣,應當會顯現異色。可眼前的小青蛇在燈下依舊通體碧綠,鱗片瑩潤如玉,哪有半分妖氣?
“這燈該不會是假的吧?”我晃了晃銅雀燈,夜明珠的光芒紋絲不動。
小青蛇趁機掙脫我的鉗製,氣鼓鼓地竄到我枕頭上,盤成一團,豎瞳死死盯著我,一副“再碰我就咬死你”的架勢。
我歎了口氣,坐在床邊與它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戳了戳它的腦袋,“這麼冷不冬眠,能解毒,還挑食......普通蛇哪有這樣的?”
小青蛇高傲地彆過腦袋,拒絕回答。
我盯著它看了半晌,最終放棄:“算了,跟條蛇較什麼勁。”
我揉了揉太陽穴,轉而思考起更重要的事——明天吃什麼。膳堂的飯菜雖然寡淡,但總比餓肚子強。要是能偷偷下山買隻燒雞......
正想著,小青蛇突然動了動,慢悠悠地爬回衣櫃,鑽進我那堆衣服裡,隻露出個腦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我:“......”
這蛇過得比我還舒坦。
我搖搖頭,把銅雀燈熄滅後放了回去。窗外月光如水,寒鬆峰的夜靜得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明天還得應付陳世安那個紈絝,想想就頭疼。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似乎看見衣櫃縫隙裡閃過一絲微弱的青光。
——像是銅雀燈映照下的蛇瞳。
第二天早課一結束,陳世安就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
“白師妹,”他壓低聲音,眼睛亮得可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挑眉:“什麼好地方?”
他神秘一笑:“釣魚的好地方。”
我:“......”
釣魚?就這?
我盯著他看了三秒,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後,忍不住道:“陳大公子,寒鬆峰的湖麵都結冰了,你釣哪門子的魚?”
陳世安卻不以為意,反而從袖中掏出一根通體碧玉的釣竿,得意道:“寒鬆峰後山有處溫泉眼,四季不凍,裡頭的銀鱗魚鮮美異常——”
我轉身就走。
“等等!”他急忙攔住我,“那魚對修煉有益!能疏通經脈!”
我腳步一頓。
袖中的小青蛇似乎也來了興趣,輕輕蹭了蹭我的手腕。
半個時辰後,我蹲在溫泉邊的石頭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陳世安擺弄他那堆精巧的漁具。
“這可是用南海鮫絲做的魚線。”他興致勃勃地介紹,“配上寒鐵鉤......”
我打了個哈欠:“魚呢?”
陳世安訕訕一笑:“釣魚講究耐心......”
我翻了個白眼,從懷裡摸出塊糕點啃了起來。小青蛇從我袖口探出腦袋,眼巴巴地望著我手裡的食物。
“不行,”我點了點它的腦袋一本正經道,“這個太甜了,人吃了沒事,蛇吃了會死。”
陳世安見狀,突然湊過來:“你這靈寵......”
“不是靈寵。”我打斷他,“是債主。”
小青蛇趁機一口叼走了我手裡的糕點,然後飛快地縮回袖中。
我:“......”
陳世安卻看得津津有味:“有意思,它聽得懂人話?”
我剛要回答,突然感覺釣竿一沉。陳世安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收線——
一尾銀光閃閃的小魚破水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然後精準地砸在了陳世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