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上午的江婉終於回到家中,當她到家後,發現丈夫並沒有在家,經過昨晚西廂禁地的低語,以及早上丈夫溫和卻冰冷的隱瞞,如同兩股無形的寒流,整日衝刷著江婉的神經。
自從那頓壓抑的早餐後,一種全新的警覺在她心底生根發芽。她不再僅僅是被動的承受老宅的陰影,而是像一位踏入未知戰場的偵察兵,開始主動、刻意的捕捉這座古老宅邸每一個細微的異動。目光所及之處,那些曾被忽略的角落、習以為常的陳設,都蒙上了一層令人心悸的審視色彩。
正午的陽光已經悄悄隱蔽,江婉穿過連接前廳和偏廳的穿堂。這裡兩側是高大的雕花木窗,糊著半透光的桑皮紙,幾縷剩餘的陽光努力穿透進來,在地麵的青石板上投下朦朧的光斑。
她的腳步在靠近一扇通往小書齋的側門時,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那扇門虛掩著,露出裡麵一排排高聳到天花板的烏木書架。吸引她注意的,是那黃銅的門把手。造型古樸,是一隻銜環的獸首,平日裡摸上去隻是金屬的微涼。
鬼使神差般,江婉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獸首的鼻尖。
“嘶——”
一股針紮般、極其銳利的冰冷瞬間從指尖竄入!那不是金屬在陰涼環境下的正常低溫,而是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這寒意如此熟悉,與西廂鐵門滲透出來的詭異氣息……如出一轍!
她猛的縮回手指,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指尖殘留的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般。她驚疑不定的看著那黃銅獸首,在朦朧的光線下,它依舊沉默,銜著圓環,獸眼空洞。但江婉卻覺得,那空洞的眼窩深處,似乎正無聲的回望著她,帶著冰冷的嘲弄感。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穿堂,這寒意並非孤立!它像一種無形的瘟疫,正悄然從西廂那個源頭,向整座老宅的“舊物”蔓延、滲透?這銅把手,又沾染過怎樣的“過往”?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染紅了西天,為老宅鍍上了一層短暫而虛假的暖金色。江婉站在東廂二樓臨窗的走廊上,想要透透氣。
窗外是後院,幾株高大的玉蘭樹枝葉繁茂,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廊下一扇精美的彩色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斕迷離的光影圖案。紅的像凝固的血,藍的像深海的冰,綠的像陳年的銅鏽。這些跳躍的光斑,平日隻覺古意盎然。
江婉的目光無意識的追隨著一塊邊緣銳利的紅色光斑,看著它隨著日頭西沉,在地板上緩慢移動。就在那光斑即將滑過一塊青石板縫隙的瞬間——
它極其詭異的扭曲了一下!
不是風吹樹動造成的搖曳光影。是整個光斑的輪廓,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揉捏,瞬間拉伸、變形,從一個規則的菱形,扭曲成一條細長的形狀!那扭曲隻持續了不到半秒,快得讓人以為是眼花了。隨即,光斑又恢複了原狀,安靜的躺在下一塊青石板上。
江婉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心臟在胸腔裡沉重的撞擊著。是眼花嗎?還是是光線折射的錯覺?可那瞬間的扭曲是如此的清晰,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惡意!
這老宅的光影,也開始變得不可信了?它們不再僅僅是光的投影,更像是……某種依附於這古老空間本身的、冰冷意誌的短暫顯形?
一股強烈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她快速轉身,想離開這光影詭異的走廊。視線不經意掃過廊下那扇菱花格窗。彩色玻璃在夕陽下閃爍著妖異的光澤。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其中一塊深藍色的玻璃後麵,緊貼著窗欞內側,有一抹極其暗淡的……枯黃痕跡?像一縷乾枯、失去生命的發絲?
江婉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玻璃後麵隻有窗欞深色的木頭,哪有什麼枯黃的發絲?是照片裡桃木梳齒間的枯發帶來的心理暗示嗎?還是……這老宅的陰影,已經開始在她的視網膜上直接作畫?
她不敢再停留,快步走下樓梯,隻想回到相對明亮、人氣更足的前廳。然而,當她穿過那條通往主宅,必須經過西廂區域的回廊時,一種更加實質性、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攫住了她。
回廊的光線永遠不是那麼充足,即使是傍晚,也早早沉入了昏暗。兩側高牆夾峙,頭頂是厚重的廊簷,腳步聲在這裡會被無限的放大。
江婉儘量放輕腳步,貼著遠離西廂方向的那一側牆壁行走。空氣裡那股混合著陳腐木頭的氣味,在這裡濃鬱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就在她走到回廊中段,距離西廂那片被巨大陰影吞沒的最近點時——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視線”,就像實質的冰錐,毫無征兆的刺在了她的後頸上!
那感覺如此清晰!如此具體!絕非心理作用!像是有個東西,藏在西廂那片最深沉的黑暗裡,緊貼著那扇厚重的鐵門,正用一雙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眼睛,死死的注視著她!那視線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穿透了她的衣衫,直接烙印在她的皮膚上,帶來一陣強烈的寒意和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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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她猛然停下腳步,幾乎是憑著本能,快速回頭看去!
目光如同利箭,射向回廊儘頭,昏暗的光線下,隻有緊閉的鐵門輪廓在陰影裡若隱若現。門上的鎖鏈纏繞著門環,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青黑色幽光。除此之外,空無一物。沒有移動的黑影,沒有閃爍的眼睛,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空無一物。
仿佛剛才那充滿惡毒的窺視,隻是她過度緊繃的神經製造出的又一重幻覺。
但江婉知道,那不是幻覺!那如同被冰冷毒蛇舔舐過的驚悚感,是如此的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後背瞬間沁出的冷汗,正冰涼的黏在衣服上。
她不敢再看,快速轉回頭,幾乎是跑著衝出了這條令人窒息的回廊,直到衝進前廳相對明亮的光線裡,才扶著冰冷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前廳裡,王媽正在擦拭一張紅木茶幾,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急促的呼吸,關切的問:“太太,您沒事吧?臉色這麼差?”
“沒…沒事,就是走得急了點。”江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直起身,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再次投向那條幽深回廊的入口。
這座古老宅邸的每一寸磚木,每一件蒙塵的舊物,甚至每一道流動的光影,都仿佛被西廂深處所散發的氣息影響著。
隨後,她不在多想,快步走向書房的方向,畢竟相比於這些,暫時的木梳案件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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