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林見深近乎嘶吼的掛斷,那串冰冷的忙音如同喪鐘的餘響,在死寂的樓道中反複撞擊著江婉的耳膜。她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牆壁,蜷縮在黑暗中,身體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對麵402室的窗戶黑洞洞的,那個暗紅色的枕頭,此刻正安穩的躺在裡麵,躺在熟睡的王阿婆枕邊。
他來了嗎?他趕得及嗎?
時間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變得異常緩慢,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長了似的,讓人感到無比煎熬。江婉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樓下巷道的入口處,眼睛已經開始發酸,但她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出現的身影。夜風吹過老舊的電線,發出嗚嗚的低鳴,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詭異,就像是鬼泣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突然!
兩道刺目的白光從巷道儘頭拐了進來!引擎的咆哮聲瞬間打破了死寂,低沉而狂暴,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由遠及近,瘋狂駛來!
一輛黑色的suv如同離弦的箭,帶著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以一個近乎失控的甩尾,精準的急刹在7號樓下的陰影之中!車燈未熄,兩道強光柱筆直的射入漆黑的樓道口,將飛舞的塵埃都照得纖毫畢現。
車門猛的被推開。
林見深的身影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地從車內躍出。他的麵容不再像平日裡那樣沉靜溫和,而是被一層寒冰般的凝重所覆蓋。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嘴唇緊閉,透露出一種高度集中的警惕。
他的目光銳利,在車燈的強光下,他的視線如閃電般掃過樓體。每一個窗戶、每一處細節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就在一瞬間,他的目光被牢牢吸引,緊緊鎖定在了402室那扇黑洞洞的窗戶上。那扇窗戶仿佛散發著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息。
江婉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他來了!來得如此之快!仿佛早已知曉,隻等她一聲驚惶的呼救!
林見深沒有看向江婉藏身的位置,但他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保護。他反手拉開後車門,拽出一個深色的帆布特製工具包。那包很大,形狀方正,棱角分明,顯然是為了容納特定器具而設計的。帆布表麵沒有任何標識,隻有長期使用留下的磨損痕跡,顏色是一種近乎純黑的深藍色。包的份量顯然不輕,林見深提在手中,手臂肌肉線條繃緊,腳步卻依舊沉穩。
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鎖車的動作一氣嗬成,帶著一種熟練的利落感。然後,他提著那個沉重的特製帆布包,大步流星的朝著7號樓黑洞洞的單元門走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異常清晰。
江婉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從樓道陰影裡衝了出來,踉蹌著撲到樓梯口的欄杆邊,聲音帶著哭腔和後怕:“見深!”
林見深在單元門口停下腳步,終於抬起了頭。車燈的光柱從他身後打來,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他的目光落在江婉慘白驚惶的臉上,那眼神深邃依舊,卻沒有責備,隻有一種沉重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但這份關切被巨大的緊迫感壓製著,顯得極其克製。
“待在外麵。”他的聲音低沉,短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與電話裡如出一轍。他快速掃了一眼黑洞洞的樓道上方,繼續問道:“在裡麵?沒驚動?”
“在!在臥室床上!王阿婆應該還在睡……沒…沒驚動!”江婉急促的回答,語無倫次,手指死死抓著冰冷的鐵欄杆,“它…它自己回來的!從門縫底下…擠進去的…像…像是活的…東西”
林見深的眉頭瞬間形成一個“川”字。聽到“從門縫底下擠進來”的描述時,他的下頜明顯繃緊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沒有再問其他細節,似乎江婉的隻言片語已足夠印證他所有的判斷和擔憂。
“好。”他隻吐出一個字,沉重得如同鉛塊落地般。
他猛的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異常清晰,甚至有些突兀。隨著這口氣的吸入,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仿佛要將周圍那冰冷刺骨的空氣和沉甸甸的壓力一並吸入肺腑之中,然後在體內轉化為源源不斷的動力。
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凝練和專注的狀態。他的每一個感官都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變得異常敏銳,能夠捕捉到最細微的聲響、最微弱的光線以及最輕微的氣味變化。
而那原本沉甸甸的特製帆布包,此刻在他手中也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它不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工具袋,更像是一件與他的性命緊密相連的武器或者盾牌。
他將目光移開,重新投向那幽深的樓道之中。昏黃的路燈光線隻能照亮入口幾步遠的地方,再往裡,便是濃鬱的黑暗,樓道中混雜著老樓特有的潮濕黴味和陳舊氣息。然而,此刻在江婉的感知裡,那黑暗中似乎還彌漫著一股更加陰冷的水腥氣息。
林見深邁開了腳步。一步。他踏入了單元門的陰影,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了一半。
兩步。他徹底走進了那黑漆漆的樓道之中,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伴隨著帆布包內部偶爾傳來的金屬器具碰撞的輕響——那聲音冰冷、堅硬,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
三步、四步……他的身影在樓梯拐角處一閃,隨即徹底消失在江婉的視線裡,融入了402室門外那片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樓下,隻剩下suv引擎低沉的怠速聲,以及兩道刺破黑暗的光柱。江婉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緩緩滑落,跌坐在樓梯口的台階上。她看著林見深消失的樓梯拐角,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
他上去了。獨自一人。帶著那個沉重的包。走向那個會自己移動、會引發群體噩夢、散發著水腥怨氣的恐怖枕頭!
樓道深處,恢複一片死寂。仿佛剛才林見深沉重的腳步聲隻是一個幻覺。但江婉知道,他或許已經在那扇緊閉的402室房門後,在那片被枕頭邪氣籠罩的黑暗裡。
寒意,比深秋的夜風更加刺骨,從她每一個毛孔鑽入,凍結了她的血液和靈魂。她隻能蜷縮在冰冷的台階上,祈禱著那沉重的腳步聲,能再次從黑暗中……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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