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醫療點冰冷的病房內,時間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江婉伏在床邊,連日來的疲憊和擔憂讓她陷入短暫的淺眠,手指卻依舊無意識的緊握著林見深冰涼的手掌。監護儀的滴答聲是房間裡唯一的節奏。
突然,她感到掌中的手指,極其微弱的顫動了一下。
江婉猛然從淺睡中驚醒,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抬起頭,目光急切的投向病床上那張蒼白的臉頰。
林見深的睫毛,正在極其緩慢、極其艱難的顫動。終於,在漫長的掙紮後,那雙深邃的眼眸,緩緩的睜開了一條縫隙。
醒了!
巨大的喜悅感瞬間湧遍江婉的全身!“見深!”她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哽咽,小心翼翼的呼喚著。
然而,當林見深的目光緩緩聚焦,最終落在她臉上時,江婉的心卻低入了穀底。
那眼神…不對勁。
他的目光不再像平日那樣銳利與沉穩,也不是重傷後的虛弱和迷茫,而是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狀態。那是一種……渙散。
他的瞳孔深處仿佛蒙著一層洗不淨的血色薄霧,使得他的視線模糊不清,難以聚焦。他的眼睛似乎失去了與外界的聯係,空洞的越過她,投向虛無的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點。
幾秒鐘的時間裡,他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那渙散的狀態突然被一種極致的驚悸所取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嚇到了一樣。
他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緊繃了一下,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能讓人察覺到他內心的恐懼。
與此同時,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他剛剛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讓他無法平靜。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見深?是我!江婉!你感覺怎麼樣?”江婉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聲音放得極其輕柔,試圖將他從那種可怕的狀態中拉回來。
林見深的雙眼艱難的移向江婉的麵龐,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江婉的臉上,那是一張溫柔而關切的臉,此刻正充滿憂慮的凝視著他。林見深想要開口說話,但他的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努力的張開嘴巴,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然而,儘管他用儘全身力氣,也隻能發出一陣沙啞的氣音,那聲音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江婉見狀,連忙拿起一旁的棉簽,蘸了蘸溫水,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棉簽靠近林見深的嘴唇。她的動作輕柔而細膩,生怕會弄疼他。
當棉簽觸碰到林見深的嘴唇時,他感到一股清涼的濕潤感傳來,那感覺就像久旱的大地終於迎來了一場甘霖。江婉慢慢地移動著棉簽,仔細潤濕著他的嘴唇,讓那乾裂的地方逐漸恢複柔軟。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開口,聲音沙啞得說道:“…水…”
江婉小心的扶起他一點,用特製的吸管喂他喝了幾小口溫水。
幾口水下去後,他似乎恢複了一絲氣力,但眼神中的渙散和驚悸卻並未完全褪去。他靠在升起的床頭,微微喘息著,目光掃過自己纏滿繃帶的身體,最後落在左肩那厚厚的敷料上,眼神中充滿了複雜。
“你昏迷了四天…”江婉輕聲說著,儘量用簡潔的語言告訴他目前的情況,“秦醫生處理了傷口,用了家裡的藥…老宅那邊…”她頓了頓,沒有立刻說出詭藏室的暴動,“暫時穩定,我在監控。”
林見深閉上了雙眼,似乎連聽這些話都耗費了他巨大的精力。再次睜開時,那深陷的眼窩下是濃重的青黑,眼中布滿駭人的血絲,整個人透著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疲憊和虛弱。
“那東西…”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心有餘悸的沉重,“…‘厲凶’的怨念…太強了…”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有些空洞,他艱難的組織著語言“封印它…不隻是力氣活…它的恨…它的絕望…它的瘋狂…在封印完成的刹那…會像…像潰堤的洪水…直接…衝擊封印者的心神…”
林見深的身體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他下意識抬起未受傷的右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仿佛在抵禦著某種無形的劇痛。
“就像…”他喘息著,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強行…把一片…沸騰的…血海地獄…塞進你的腦子裡…塞進你的…每一個念頭裡…”
他猛然閉上眼睛,額角也滲出細密的冷汗,牙關緊咬,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鬆開右手,疲憊的靠在枕頭上,臉色比之前更加慘白。
“噩夢…”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全是…血光…扭曲的臉…哭嚎…尖叫…一遍又一遍…甩不掉…”
江婉的心臟極其得疼痛,痛得無法呼吸,她終於明白,為何他蘇醒後的眼神會如此渙散、驚悸,為何他看起來如此疲憊不堪。
身體的創傷在秦醫生的治療和林家秘藥的作用下,或許終能愈合。但這份在封印厲凶時,被強行灌入精神汙染。
那由最極致的恨意、絕望和瘋狂凝聚成的“血海地獄”,才是更為致命、也更難以愈合的代價!
這份精神的重壓,日積月累,每一次與高階凶物的搏殺,都是一次對靈魂的殘酷衝刷和侵蝕。它們潛伏在意識的深淵,化作永不消散的噩夢,啃噬著理智的堤壩,消耗著生命的本源。
江婉緊緊握著他那隻依舊冰涼的手,試圖傳遞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她看著他深陷的眼窩、布滿血絲的雙眼、緊鎖的眉頭和那無法掩飾的精神創傷,淚水無聲地滑落。
守護的代價,竟恐怖如斯。身體的傷痕或許可視,而這精神的千瘡百孔,又有誰能看見?又有誰能分擔?都是他獨自一人,在靈魂的戰場上,與那些被鎮壓的惡念進行著永不停止的拉鋸戰。
病房瞬間內陷入了一片寂靜,隻有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來,卻驅不散那份籠罩在靈魂深處的冰冷陰霾。
精神的堡壘,在厲凶的衝擊下已然搖搖欲墜,而修複它,遠比修複肉體的傷口,要艱難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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