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捉妖司地窖。
緋煙蜷縮在鐵籠角落,新生尾巴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殘留的銀絲仍在皮下蠕動,像細小的蟲。秦昭的銀瞳透過欄杆注視她——小狐妖的金瞳時而渙散,時而緊縮,顯然還在與體內入侵的妖識對抗。
"大人...酒..."她突然抬頭,聲音嘶啞,"我要...最烈的酒..."
地窖裡彌漫著血腥與藥草混合的苦澀。郎中剛為她施完針,搖頭道:"妖毒未清,飲酒會加速銀絲擴散。"
"給她。"
秦昭的聲音冷硬如鐵。他從暗格取出一壇猩紅液體——不是普通酒,而是用雄黃、黑狗血和雷擊木灰調製的"斬妖釀"。常人沾唇即潰,但對妖族有短暫麻痹之效。
緋煙奪過酒壇仰頭痛飲。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她尖俏的下巴流下,打濕了衣襟。第一口就讓她嗆出鮮血,第二口則撕心裂肺地咳嗽,但到第三口時——
她的瞳孔突然變成純粹的銀色。
"不夠烈啊...秦大人..."
嗓音變了。不再是少女的清亮,而是帶著慵懶的沙啞,每個字都像羽毛搔過耳膜。她舒展四肢,鐵鏈嘩啦作響,新生尾巴上的絨毛根根豎起,露出藏在毛發下的東西——
一枚嵌在尾骨的銀環!
環上刻著精細的紋路,在昏暗地窖中泛著幽光。秦昭的銀瞳微微收縮——那是李唐皇室獨有的蟠龍紋,隻有親王以上才能使用的徽記!
"好看嗎?"緋煙——或者說占據她身體的狐女——輕撫銀環,"韋後親手給我戴上的...那時候我才八十歲,剛學會化形呢..."
郎中想要上前施針,卻被她尾巴一掃擊飛。鐵籠欄杆在銀環光芒中軟化如泥,緋煙緩步而出,每一步都帶著不屬於她的妖嬈。
"彆緊張。"她指尖劃過秦昭的斷刃,"我隻是借這小丫頭的身體...和你談筆交易。"
逆鱗匕抵住緋煙咽喉時,她的尾巴尖輕輕纏上了秦昭手腕。
銀環觸到皮膚的刹那,秦昭的右眼突然劇痛——青霜劍碎片不受控製地飛出,在空中投射出一段記憶:
神龍政變當夜,年幼的緋煙被按在祭壇上。韋後手持金刀,割開她尾椎骨,將銀環硬生生釘了進去。環上蟠龍紋亮起的瞬間,小狐妖的慘叫變成了嬰兒啼哭...
"認出來了嗎?"狐女操控著緋煙的身體輕笑,"這不是裝飾品...是"鎖龍扣"。"
她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方,與銀環同源的紋路組成鎖鏈圖案,正是秦昭在《太乙妖鑒》上見過的"以女為鎖"!
"三十年前,韋後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啟動大陣,把玉麵狐的真身鎖在大明宮地下。"她的指尖輕點銀環,"而鑰匙...就是我們這些"鎖龍女"。"
秦昭的斷刃紋絲不動:"你是第幾個?"
"第三個。"狐女突然咳嗽,嘴角溢出血絲——緋煙的意識在反抗,"第一個是你妹妹...第二個是太平公主...而我..."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金與銀交替閃爍。最終緋煙的本識暫時奪回控製權,撲到案前蘸血寫下兩個字:
"李瑁"
字跡未乾,銀光再次占據眼眸。狐女惱怒地擦去血字:"不聽話的小東西..."
秦昭的銀瞳鎖死她:"李瑁是誰?"
狐女的笑聲像碎玻璃摩擦:"你很快就知道了...午時三刻..."
她的身體突然痙攣。銀環光芒大盛,緋煙的本命妖元被強行抽出,在胸前凝聚成一顆金珠。而地窖四壁,不知何時爬滿了銀絲,正組成複雜的傳送陣圖!
"娘娘讓我帶句話。"狐女的聲音開始飄忽,"用青霜劍換鎖龍扣...否則..."
她猛地將金珠按入自己心口。
緋煙的形體開始扭曲,皮膚下凸起遊動的腫塊,仿佛有另一個生命要破體而出!
郎中的蠱蟲剛靠近就被銀絲絞碎。老七的鐵拐砸向緋煙後心,卻在觸及銀環的瞬間被彈開——那枚小小的金屬環竟釋放出龍氣!
"沒用的..."狐女操控著緋煙的手撕開自己衣襟,"鎖龍扣隻有兩種解法..."
她胸口已經浮現出鱗片狀紋路,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瘋狂跳動:"要麼李唐嫡係血脈親手取下...要麼..."
利爪突刺,直掏心窩!
秦昭的斷刃橫擋,金屬碰撞聲炸響。狐女尖笑:"心疼了?這丫頭不過是個容器..."
銀絲從她七竅噴射而出,在空中交織成韋後的麵容:"秦昭!午時三刻帶著青霜劍來大明宮地牢...否則哀家就讓這丫頭的妖元...噗!"
逆鱗匕貫穿虛影。秦昭的左臂銀絲暴長,如靈蛇般纏住緋煙四肢。他的銀瞳看穿真相——狐女正在強行融合緋煙的妖元,一旦完成,小狐妖將徹底消失!
"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