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鬼樊樓地下三層。
秦昭的指尖撫過青銅燈柱上的妖文刻痕，鑒妖瞳在黑暗中泛著淡金色的微光。燈柱底部殘留的銀絲像活物般蠕動，與三日前在大明宮偏室發現的如出一轍。他的目光順著銀絲延伸，最終停在拍賣場中央的鎏金香爐上——爐中燃燒的並非尋常香料，而是摻雜著人骨粉末的"引魂香"。
"第七件拍品。"拍賣師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他掀開紅綢，露出一封泛黃的密信，"景隆四年六月，太平公主親筆密函，起拍價三百妖錢。"
老七的鐵拐輕輕抵住秦昭的後腰，獨眼中閃爍著警惕："不對勁，太平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妖市？"
緋煙蜷縮在陰影處，三條新生尾巴上的青霜劍碎片微微震顫。她的金瞳緊盯著密信邊緣的暗紋——那是由九隻形態各異的狐狸組成的連環，每隻狐狸的眼睛都用血玉鑲嵌。
"是陷阱。"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信上有軒轅墳的封印..."
拍賣師枯瘦的手指劃過信封，封口處的火漆突然裂開，露出一抹詭異的銀光。秦昭的鑒妖瞳驟然收縮——那根本不是普通火漆，而是用狐妖精血混合處女心頭血煉製的"血月印"！
"特彆說明。"拍賣師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此信需以活人鮮血開封，否則..."
他的話戛然而止。拍賣場四角的青銅燈突然同時熄滅，隻剩下中央香爐泛著幽綠火光。秦昭的鑒妖瞳自動調整焦距，清晰看見十幾個黑影正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每個黑影腰間都掛著韋後親賜的鎏金香囊。
"銀刀衛。"秦昭的斷刃無聲出鞘，"老七，護住緋煙。"
拍賣師突然撕下臉皮，露出裡麵銀絲編織的真容。他的聲帶振動發出數百人合音般的嘶吼："不良帥私通太平，奉娘娘懿旨——格殺勿論！"
十二名銀刀衛同時拔刀。他們的刀身薄如蟬翼，揮動時發出催魂鈴般的脆響。秦昭的鑒妖瞳刺痛不已——這些刀竟是用妖骨打磨而成，專克半妖之體！
血刃突然自行震顫，刀柄生出倒刺紮入秦昭掌心。劇痛中，一段陌生記憶強行灌入他的識海——七歲那年，父親秦嶽將他帶到祠堂，用這同一把刀劃破他的手腕，讓鮮血滴在祖宗牌位上。牌位吸收血液後浮現的，竟是同樣的九狐連環紋！
"血刃九式·斷流！"
秦昭本能地揮刀斬出，斷刃與血刃交叉形成十字光痕。衝在最前的三個銀刀衛鎧甲碎裂，露出裡麵蠕動的銀絲筋肉。但更可怕的是，血刃斬入對方身體後竟不再抽出，反而通過刀柄的倒刺將銀絲吸入刀身！
"它在進食..."老七拖著傷腿後退，"秦帥，鬆手！"
秦昭的右手已經完全妖化，銀色絨毛覆蓋至肘部。他試圖鬆開血刃，卻發現刀柄已與手掌血肉相連。鑒妖瞳中，血刃刀身正逐漸變得透明，露出裡麵封印的一截指骨——那指骨晶瑩如玉，指尖卻生著鋒利的爪甲！
"青丘皇族指骨..."緋煙突然抱住頭，金瞳中閃過無數記憶碎片，"這是...我的..."
拍賣場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銀絲如毒蛇般竄出。銀刀衛們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身體迅速膨脹變形，最終融合成一個五丈高的巨大人形怪物。怪物胸口鑲嵌著七顆血玉，排列成北鬥七星形狀，正是"七星屍王"的完全體！
"白夜！"秦昭暴喝一聲。
拍賣場頂部的彩繪玻璃轟然破碎，白虎妖從天而降，額間豎瞳射出一道金光擊中屍王胸口血玉。玉石表麵出現裂紋，但很快又自動修複。白夜落地時踉蹌了一下，腹部的舊傷再次崩裂，銀血在青磚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細密氣泡。
"沒用的..."拍賣師的銀絲身體正在融化，彙入屍王體內，"這是用三百童男童女精血煉製的"七星鎖魂玉"，除非..."
他的話被一聲清越劍鳴打斷。緋煙的三條狐尾完全展開，尾尖的青霜劍碎片迸發出刺目藍光。光芒中，鏡花仙子的虛影若隱若現，素手輕揮間，整個拍賣場的溫度驟降。
"秦昭..."仙子的聲音直接在秦昭識海中響起，"信中有兩層內容，用鑒妖瞳看夾層！"
屍王的巨掌已經拍下。秦昭來不及思考，妖化右臂直接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扯出一團青藍色光焰——那是鏡花仙子留在他體內的仙力本源！光焰按在鑒妖瞳上，左眼頓時流下血淚，但視線卻穿透密信表皮，看到了夾層中用妖血寫就的蠅頭小字：
"七月十五誅妖後，龍淵祭壇需皇室血脈為引。韋氏頸後三毛乃玉麵狐分身，殺之可暫封妖門。太平。"
屍王的攻擊被白夜和緋煙暫時擋住。秦昭的血刃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刀鳴，刀身"斬因果"三字完全顯現。他福至心靈，反手一刀斬向虛空——沒有攻擊任何敵人，而是斬向那封飄在半空的密信！
刀光過處，密信表麵的太平筆跡如煙消散，露出底下真正的血色妖文。那些文字在空中扭曲蠕動，最終組成一個秦昭在韋後銅鏡中見過的麵孔——既像韋後又不太像，眉目間竟與緋煙有三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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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妖文組成的嘴唇開合，吐出與紫宸殿銅鏡中同樣的呼喚，"你終於看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