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正,太液池上空雷雲如墨。
秦昭的龍首刀鐸插入池畔淤泥,刃身三色符文在暴雨中明滅。他仰頭望著戒律柱虛影——鏡花仙子被七根雷鏈貫穿的殘軀正在消散,最後三滴血淚脫離眼眶,墜向人間時被血色月光染得淒豔。
"師尊...終於..."九天玄女的歎息從雲層傳來。她的星河之眼第一次出現裂痕,那些旋轉的星辰正在逐個熄滅,"連最後這點念想...都要斬斷麼?"
第一滴血淚落入池心。接觸銀漿的刹那,整片太液池突然靜止。沸騰的銀漿凝固成水晶狀,表麵浮現出鏡花仙子一生記憶的碎片:從拜入玄女門下到私自下凡,從暗中守護秦昭到最終散魂...
秦昭的妖化右臂劇烈震顫。玉質骨骼與血淚產生共鳴,浮現出仙子預留的最後訊息:「淚有三滴,對應天地人三才。地淚固時空,人淚醒神魂,天淚...」
第二滴血淚突然改變軌跡。它穿過崩塌的紫宸殿廢墟,精準滴入李隆基心口的空洞。正在與機械禁軍搏殺的臨淄王突然僵直,運算核心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那些被渾天儀抹去的記憶如潮水回歸!
"原來我..."李隆基的豎瞳完全變成鏡花仙子的冰藍色。他心口的空洞自行愈合,皮膚浮現出與秦昭右臂相同的玉質紋路,"才是最初的"容器"!"
第三滴血淚懸停半空。它在血月與池水之間折射出萬千光華,最終化作流星射向興慶宮方向——那裡藏著鏡花仙子真正的後手!
興慶宮梨園,血淚墜入祭壇裂痕。
被韋後機械禁軍破壞的祭壇突然複蘇。七盞青銅燈自行重組,燈油混合血淚後燃起冰藍色火焰。火光中浮現出鏡花仙子的完整元神——她竟將大半魂魄藏在了這裡!
"時間不多,仔細聽。"仙子的虛影比任何時候都要凝實。她指尖輕點,火焰化作無數光絲連接秦昭與李隆基的眉心,"玄女的本體早已被渾天儀同化,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妖物"。"
李隆基突然抱頭跪地。他的識海中被強行灌入恐怖真相:所謂李唐皇室,根本是玄女用龍族基因製造的傀儡。他們的使命不是統治人間,而是定期為渾天儀提供養料!
"血月祭...是收割之時..."鏡花仙子的虛影開始淡化。她看向秦昭的右臂,眼中滿是悲憫,"你母親當年發現的,正是這個秘密。"
梨園土地突然裂開。血淚浸潤處長出株晶瑩的仙草——葉片是鏡花仙子的眼睫形狀,花苞中包裹著滴旋轉的血淚。這株草散發出的氣息,讓周圍機械禁軍的齒輪瞬間鏽蝕!
"取草葉三片。"仙子的虛影幾乎透明,"一片含於舌下可破幻,一片貼額可醒魂,最後一片..."她的目光投向太液池方向,"...需種入玄女眉心。"
秦昭剛采下草葉,整座梨園突然塌陷。地下露出深達百丈的機械工廠——這裡才是製造機械禁軍的真正巢穴!
工廠核心是座巨大的血肉熔爐。
爐中翻滾的不是金屬,而是被溶解的宮人屍骸。那些機械禁軍的零件竟是從屍液中提煉重組而成!仙草感受到邪氣,突然迸發出刺目藍光——光線所及之處,所有機械造物紛紛宕機。
"原來如此..."秦昭含入草葉。清涼感直衝識海,眼前景象驟變:所謂的工廠根本是幻象,這裡其實是玄女的實驗室!那些"宮人"都是失敗的克隆體,而機械禁軍...
"是用我的基因製造的。"李隆基突然開口。他額貼草葉,眼中再無迷茫,"玄女想要批量生產"容器",替代腐朽的李唐皇室。"
仙草突然飛向熔爐。它紮根在血肉池中,根係瘋狂吸收養分。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很快覆蓋了整個實驗室頂棚。最驚人的是,葉片背麵浮現出完整的渾天儀設計圖——包括玄女刻意隱藏的"自毀模塊"!
"找到了!"秦昭的龍首刀鐸刺入地麵。刃身三色符文與設計圖產生共鳴,右臂玉質骨骼自動投射出三維模型——顯示出自毀模塊就藏在太液池底,玄女本體的機械心臟中!
工廠突然劇烈震動。所有停擺的機械禁軍重新啟動,但這次它們的攻擊目標不再是活人,而是互相殘殺!仙草散發的波動乾擾了控製信號,讓這些殺戮機器陷入混亂。
"走!"李隆基扯下心口愈合的皮膚——下麵不是血肉,而是閃著紅光的自毀按鈕!"我帶你去池底..."
太液池底銀漿儘褪。
暴露出的不是淤泥,而是巨大的機械結構。玄女的本體被禁錮在中央,無數管線插入她的四肢百骸。那些所謂"銀絲",根本是輸送養料的血管!
"師尊..."鏡花仙子的最後殘影從仙草中浮現。她輕撫玄女被機械覆蓋的臉龐,眼中血淚滴落在金屬外殼上,"醒來吧..."
血淚接觸的瞬間,機械結構突然軟化。覆蓋玄女麵部的裝甲層層褪去,露出的卻不是人臉,而是不斷變形的星雲狀物質——她早已和渾天儀徹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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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將最後一片草葉按向星雲。就在觸及的刹那,星雲突然凝固,化作鏡花仙子的麵容。這張臉露出詭異的微笑:
"終於...等到合適的載體了。"
恐怖的能量從池底爆發。玄女的機械本體開始解體,但那些零件沒有散落,而是飛向秦昭!他的龍首刀鐸被強行拆解,右臂玉骨脫離身體——玄女要借用他的軀體完成最終進化!
"就是現在!"李隆基猛地拍下心口的自毀按鈕。整個太液池底開始崩塌,但玄女的星雲本體反而更加凝實——她早將核心轉移到了...
仙草突然綻放。花苞中的血淚終於成熟,化作枚冰晶鑰匙。鑰匙自動飛向星雲核心,插入的瞬間,鏡花仙子最後的聲音響徹天地:
"師尊,該安息了。"
冰晶鑰匙扭轉的刹那,時間仿佛倒流。
崩塌的機械結構重新組合,但不是變回渾天儀,而是化作萬千草木。玄女的星雲本體被草木根係纏繞、分解,最終成為滋養大地的養分。那些機械禁軍紛紛生根發芽,長出帶著金屬光澤的奇異植物。
最驚人的是太液池本身。池水重新充盈,但不再是銀漿,而是散發著清香的靈液。池底長出大片鏡花草,每片葉子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景象。
秦昭的右臂自動重生。新生的骨骼不再是玉質,而是帶著草木紋理的活體組織。龍首刀鐸在靈液中重組,刃身三色符文變成葉脈般的天然紋路。
"這才是...真正的渾天儀。"李隆基心口的空洞被草木填滿。他觸摸池邊新生的植株,指尖過處開出帶著龍紋的花朵,"平衡三界的力量,本就該是生命本身。"
仙草突然全部轉向東方。葉片映照出駭人景象:雖然玄女的威脅解除,但各地人皮燈籠仍在運作——它們吸收的血肉能量正通過銀絲輸往某個更古老的存在!
鏡花仙子的最後殘影在草葉間浮現。她的血淚化作晨露,在葉片上寫出最終警告:
「燈籠隻是枝葉,根係在軒轅墳」
朝陽躍出地平線時,所有鏡花草同時閉合。但秦昭清楚聽見了那個來自墳底的呼喚——那聲音,竟與母親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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