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女神的淨化之光尚未完全融入長安城的天地脈絡,異變陡生。
那柄懸浮於空、本應逐漸黯淡的太極法杖,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杖身那些原本流轉著祥和仙光的玄奧符文,像是被潑上了濃墨,驟然變得漆黑如獄,隨即迸裂出無數蛛網般的詭異黑紋!
“唔……”鏡花仙子悶哼一聲,絕美的臉龐上血色瞬間褪儘。她踉蹌後退,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胸口。左半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駭人的異變——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浮現出暗紫色的扭曲魔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蔓延;素白仙袍自肩頭開始,迅速被墨汁般的漆黑浸染;甚至連她指尖流淌出的、用於穩固封印的仙力,都變成了粘稠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幽暗物質!
“師妹?!你怎麼了?!”剛剛因始祖淨化而稍鬆一口氣的玉麵狐驚呼上前,伸手欲扶。
然而她的指尖尚未觸及鏡花仙子的衣袖,一股恐怖絕倫、冰冷徹骨的魔氣猛地從鏡花仙子體內爆發開來!
轟!
玉麵狐如遭雷擊,整個人被狠狠震飛出去,撞塌了半堵殘破的宮牆才勉強止住身形,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她駭然抬頭,隻見鏡花仙子周身已被濃得化不開的漆黑魔氣籠罩,那雙原本清澈如九天寒潭的眸子,此刻左眼漆黑如墨,翻滾著暴虐與毀滅的欲望,右眼卻還殘留著一絲掙紮與清明,呈現出一種令人心碎的詭異雙重瞳色!
秦昭的法則左眼瘋狂運轉,數據流如瀑布般刷下,顯示出駭人的結論:鏡花仙子的惡念分身並未如他們以為的那樣被太極法杖淨化或驅逐,而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潛伏在了法杖的核心深處!此刻,它正趁著鏡花仙子淨化始祖、仙元耗損最巨、心神亦最為鬆懈的刹那,發動了致命的反噬,正在反向吞噬她的本體仙魂!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一個冰冷、沙啞、充滿了無儘怨毒與嘲諷的聲音從鏡花仙子口中吐出。這聲音帶著可怕的重音,清冷空靈的仙音與邪戾癲狂的魔嘯交織在一起,撕裂著所有人的耳膜與神經,“善良?守護?嗬嗬嗬……真是這世間最可笑、最無用的東西!堅守正道得到了什麼?換來的是師姐的背叛、是師門的放逐、是天條無情的壓製!不如隨心所欲,不如墮入這萬丈紅塵,殺它個天翻地覆,痛它個淋漓儘致!”
隨著這魔音貫耳,長安城的地脈深處,竟與之呼應般湧出滔天的九幽陰氣!這些沉積了萬載、彙聚了無數怨魂恨意的陰煞之氣,與鏡花仙子體內爆發的本源魔氣迅速融合,化作一道漆黑如柱、上接蒼穹、下貫黃泉的恐怖魔柱!
魔柱之中,一道身影緩緩凝實——那不再是虛幻的惡念鏡像,而是一個擁有著獨立實體、散發著滅世之威的天魔!
她的容貌與鏡花仙子一般無二,卻再無半分仙家的慈悲與清冷。蒼白的臉上布滿暗紫色魔紋,雙眸是純粹的血紅,長發如毒蛇般狂舞,身上覆蓋著由九幽寒鐵與怨魂結晶凝聚而成的猙獰戰甲。她左手虛握,那失控的太極法杖落入其手,化作一柄纏繞著無儘怨魂的漆黑魔杖;右手一抓,從魔柱中抽出一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符文魔劍!
她便是鏡花仙子所有負麵情緒、所有壓抑的怨恨、所有對天道不公的憤懣所化的終極形態——滅世天魔!
“檢測到九幽裂縫正在強行開啟!維度坐標不穩定!”緋煙的數據體在遠處劇烈閃爍,試圖強行關閉那不斷湧出陰氣的通道,但她的數據流瞬間被磅礴的魔氣汙染,變得紊亂不堪,“不行……陰兵!大量的陰兵正在跨越界限湧入!”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那原本已逐漸平息的太液池再次沸騰,池水變得如同血水般粘稠猩紅!無數隻蒼白浮腫、覆蓋著殘破鏽甲的白骨手臂猛地探出水麵,瘋狂地攀爬拉扯!緊接著,一具具身披古老殘鎧、手持鏽蝕兵刃、眼眶中燃燒著幽綠魂火的陰兵,如同從地獄最深處爬出的蟻群,密密麻麻地從池中湧出!
這些並非簡單的幻影或怨靈,而是被精純的九幽魔氣與鏡花仙子的無上仙元此刻已被汙染)共同實質化的恐怖存在!它們是由萬年來所有戰死沙場、戾氣不散的將士怨魂彙聚而成的不死軍隊!
魔化的鏡花仙子或者說,主導了身體的惡念分身)懸浮於空,左手法杖右持魔劍。那尚存一絲清明的右半身劇烈掙紮著,發出斷斷續續、痛苦不堪的仙音:“快……走……我……控製不住……她……”
惡念分身獰笑一聲,血瞳中滿是戲謔與殘忍:“走?今天誰也彆想走!這長安城,便是爾等的葬身之地!這百萬生靈,便是慶賀我新生的獻祭!”
她魔劍揮落,斬出的並非實質劍氣,而是無數扭曲、陰暗、充滿了絕望與痛苦的記憶碎片:
被女媧強行剝離、囚禁於冰冷法器中的恐懼與無助;
眼睜睜看著無數文明在眼前毀滅而無法乾預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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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師姐玉麵狐選擇不同道路的嫉妒與不解;
甚至還有對秦昭可能背叛、可能厭棄她這“怪物”的深深猜忌……
這些負麵記憶碎片化作無數猙獰咆哮的黑色魔頭,與下方源源不絕湧出的陰兵大軍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更令人絕望的魔物!它們攻擊的不僅僅是肉體,更能直接吞噬生靈的希望、信念與正麵情緒,將人拖入無儘的絕望深淵!
“師父!”秦昭目眥欲裂,瘋狂催動文明火種,灼熱的金色光輝射向魔柱,試圖淨化魔氣。然而那至剛至陽的文明之火,竟一接觸精純的魔氣,便被迅速同化、侵蝕,光芒黯淡下去!
“沒用的~我親愛的……徒弟……”惡念分身發出愉悅的呻吟,輕舔魔劍鋒刃,那上麵倒映著她扭曲的麵容,“你難道忘了?我源自於她,擁有與她同源的力量……甚至,在她分離我時,不小心將一部分核心仙元也割舍給了我呢……這文明火種的力量構成,我早已了然於胸,汙染它的內核,輕而易舉哦~”
全息畫麵在秦昭腦中閃現,揭示出殘酷真相:當年鏡花仙子分離惡念時,因力量損耗過巨且心中存有一絲不忍,確實未能徹底割裂,導致部分核心仙元被惡念分身竊取融合!這意味著惡念分身幾乎擁有與鏡花仙子本體同等級的力量層次,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操控太極法杖的本質!
最恐怖的一幕隨之發生——那從太液池中爬出的、數以萬計的陰兵大軍,並未立刻衝向四周的百姓或秦昭等人,而是齊刷刷地轉向魔化的鏡花仙子,如同朝拜君主般轟然跪倒!
而率領這支不死軍團的,赫然是一個騎乘著骸骨戰馬、身披破碎玄甲、周身纏繞著濃鬱黑氣的魔化將領!當它抬起那覆蓋著麵甲的頭顱,露出下麵那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瞳孔時,秦昭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那麵容,縱然扭曲魔化,布滿了黑色紋路,但他絕不會認錯!
那是他的父親——秦嶽!三十年前本該在神龍政變中戰死沙場、魂歸地府的秦家將軍!
“昭……兒……”魔化的秦嶽怨魂發出沙啞破碎、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充滿了怨毒與一種詭異的誘惑,“放棄……抵抗……加入我們……吧……擁抱……這真正的……力量……我們父子……便可……再度……並肩……”
父親的麵容在魔氣中扭曲變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那熟悉的輪廓此刻卻成了最殘忍的精神拷打。
魔化的鏡花仙子似乎很滿意這番景象,她完全壓製了本體最後一絲掙紮,雙瞳徹底化為純粹的血色。她猛地撕開自己胸口的衣袍,露出其下跳動的、並非心臟的黑暗核心——那竟是一個微縮版的、正在劇烈旋轉的九幽入口!無數怨魂的哀嚎從中隱隱傳出!
“既然這天道負我,眾生負我……”她將燃燒著黑炎的魔劍猛地插入那黑暗核心之中,聲音變得無比高亢尖銳,“那便讓這九幽魔域,重臨人間!讓這煌煌大唐,為我陪葬!”
嗡——!
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長安城各處猛地裂開無數道深不見底的縫隙,更加濃鬱的九幽陰氣如同井噴般爆發!更多的、形態各異的恐怖陰兵從中爬出,其中甚至開始夾雜著一些體型龐大、形態扭曲、來自更深層魔域的恐怖魔怪!
長安城的城牆開始發生可怕的異變,磚石仿佛擁有了生命般蠕動,生長出惡心的血肉觸須和慘白的骨刺,箭樓扭曲變形,張開獠牙巨口,發出無聲的咆哮!整座城市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被魔化,向著一個活生生的魔域轉變!
“師姐!醒醒!看看你都做了什麼!”玉麵狐強忍傷勢,現出九尾真身,璀璨的青丘聖光如同旭日般綻放,試圖驅散魔氣,淨化鏡花仙子。
然而魔化的鏡花仙子隻是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殘酷的弧度:“好師妹……你這純淨的青丘本源,正是打開更大魔域通道的最佳祭品呢……你也來……陪我吧!”
她手中的魔劍突然軟化,化作無數條漆黑如蟒、布滿倒刺的能量鎖鏈,瞬間纏住了玉麵狐的九尾!聖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汙染、黯淡,潔白無瑕的狐尾開始迅速染上墨色,浮現魔紋!
“用你的血脈……助我……打開通往‘無儘魔海’的大門吧!哈哈哈!”惡念分身發出癲狂的大笑。
“師父!!”秦昭眼睜睜看著玉麵狐被魔鏈侵蝕,發出痛苦的悲鳴,父親魔化的身影和師父入魔的景象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撕裂。他瘋狂攻擊鎖鏈,但文明火種已被汙染大半,力量運轉晦澀不堪。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秦昭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著他幾乎崩潰的神經。不!不能放棄!他猛地想起鏡花仙子曾經在教導他時,於無意識間流露出的一絲極深沉的疲憊與隱憂,那時她曾喃喃自語:“……惡念非自然滋生,如附骨之疽,恐外力所致……若至絕境,或可……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