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石的溫暖光輝如水流般淌過秦昭的指尖,那股悲憫蒼生、調和萬物的宏大意誌與他體內洶湧澎湃的混沌血脈以及深植於血脈深處的斬妖人戾氣劇烈碰撞、交融,帶來一種冰火交織、撕裂般的痛楚與奇異的清醒。
他緊握著這塊承載著希望與犧牲的五彩神石,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一直緊握在另一隻手中的——血刃。
這柄陪伴了秦家無數代、飲儘了無數妖血、也吞噬了無數持刀者心誌的祖傳凶刃。暗紅色的刀身在此刻女媧石神聖光輝的映照下,非但沒有顯得祥和,反而更透出一股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凶戾與死寂。它仿佛對女媧石的力量感到極度不適與排斥,微微震顫著,發出低沉壓抑的嗡鳴。
知曉了“人妖同源”的真相後,再看這柄世代相傳的斬妖利刃,秦昭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這柄刀,究竟是守護之刃,還是詛咒之器?它所斬殺的,究竟是純粹的邪惡,還是人類自身無法麵對的陰影?
“感受到了嗎?”混沌行者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凝視著血刃,灰色的眼眸中流轉著洞悉一切的光芒,“它的抗拒,它的……痛苦。”
“痛苦?”秦昭一怔,一柄刀,也會痛苦?
“凡極致之力,必有靈性,何況是凝聚了萬載斬妖人憎恨與執念的凶兵。”混沌行者緩緩抬起混沌權杖,指向血刃,“其靈非自然孕育,乃是被強行扭曲、囚禁的ectivei集體意誌)。女媧石的力量觸及了它的核心,或許……正是揭示其最終真相的契機。”
她話音未落,權杖頂端混沌漩渦微微旋轉,引動一絲精純無比的女媧石神力,混合著她自身的混沌本源,化作一道細微卻無比凝練的灰五彩光流,輕輕點向血刃的刀鐔與刀身連接之處——那裡,是秦家曆代認為隻是裝飾性花紋的古老銘文的起點!
嗡——!!!
血刃如同被燒紅的烙鐵刺入核心,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震顫!一股滔天的、混雜著無儘怨恨、憤怒、絕望、殺戮欲望的負麵情緒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刀身中狂湧而出,衝擊著秦昭的心神!
暗紅色的刀光暴漲,竟暫時逼開了女媧石的神聖光輝,在那一片灰五彩與暗紅交織衝突的光暈中,刀身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被認為是裝飾的古老銘文,如同被鮮血重新描繪,驟然變得清晰無比,並且如同活物般開始扭曲、延伸、重組!
秦昭死死握住刀柄,抵抗著那可怕的精神衝擊,目光死死盯住那些變化的銘文。這些文字並非他所知的任何一種字體,古老、蒼勁、充滿了蠻荒的氣息,但他卻奇異地能夠理解其含義——那並非通過視覺辨認,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烙印!
銘文一路向下延伸,最終在靠近刀尖的位置,彙聚成了三個最為古老、最為複雜、也最為觸目驚心的字符——
斬!因!果!
這三個字,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殘酷的法則,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終結一切的決絕意味,深深地烙印在刀身之上,也烙印進了秦昭的靈魂深處!
與此同時,一段被封印在血脈最深處、隨著銘文顯現而轟然解鎖的破碎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秦昭的腦海!
記憶碎片:鑄刀之誓
那是在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並非輝煌的祭壇,而是一個陰森簡陋的地下洞穴。初代斬妖人的首領,一位麵容被深深的疲憊與絕望刻滿的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他的麵前,是一座以自身心頭血點燃的詭異熔爐。
熔爐中,並非金鐵,而是……數十名奄奄一息、被符文鎖鏈捆縛的第一代斬妖人同胞!他們的臉上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悲壯與決絕。
“妖由念生,斬之不儘……唯有用更強的‘念’,方可斬斷其根源……然此力歹毒,終將反噬……”首領的聲音沙啞破碎,充滿了無儘的痛苦,“今日……以吾等殘軀、以吾等永世沉淪之代價……鑄此‘斷念之刃’……後世持刀者……需謹記……”
他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無儘的未來,看到了代代持刀者被憎恨吞噬、最終悲慘死去的景象。
“此刃真名……非為斬妖……乃為……斬斷這永世輪回之‘因果’!”他幾乎是嘶吼著說出這句話,眼中流下血淚,“然天道至公……欲斬因果……必先承其重……唯持刀者……以己身之血魂……飼於刀尖……方可得刹那……斬斷之力……”
“此乃……絕路之刃……亦為……最終之……”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但那最後的決絕與悲愴,卻深深地刻入了秦昭的骨髓。
轟隆!
現實之中,血刃在顯現出“斬因果”三字真名後,爆發出最後一股強大的抗拒之力,猛地掙脫了秦昭的手,懸浮於半空之中!暗紅色的刀身之上,“斬因果”三字如同燃燒的血瞳,死死地“盯”著秦昭。
一股冰冷、殘酷、不容置疑的意念,從刀身直接傳入秦昭的腦海,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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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已顯,宿命已至。】
【欲斬因果,終結輪回。】
【刃需血飼,魂祭刀鋒。】
【持刀者……當自戕於此!】
這意念並非聲音,卻比任何聲音都更具衝擊力,帶著一種天地規則般的強製性!
嗡嗡嗡——!
血刃發出尖銳的嗡鳴,刀尖調轉,並非指向遠處的妖界裂縫,而是遙遙對準了秦昭的心臟!一股無形的、強大的牽引力鎖定了他,仿佛在催促著他,引導著他,握住刀柄,然後……刺入自己的胸膛!
以持刀者的生命與靈魂為祭品,換取那斬斷一切因果的、毀滅性的終極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