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底,那向內坍縮到極致的光球,仿佛將天地間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線、所有的能量都吞噬一空,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絕對寂靜。
在這死寂的核心,秦昭的意識卻仿佛被拉伸到了無限廣闊的程度。他的身體已然近乎透明,布滿了金色的裂痕,如同即將破碎的琉璃。女媧石的溫暖造化之力、血刃的冰冷斷滅法則、妖界本源的狂暴邪能、雙月重合的妖異光華,以及他自身那作為容器的混沌血脈……這數股足以輕易毀滅星辰的力量,被他以無比瘋狂的意誌和近乎奇跡的方式,強行約束在一個瀕臨爆炸的臨界點上。
他感受到了來自丹鳳門方向的、那冰冷決絕的毀滅殺意。李隆基的選擇,他並不怨恨,甚至理解。若易地而處,他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引頸就戮。
更不意味著,他之前的掙紮與犧牲毫無意義。
恰恰相反,那外來的、足以湮滅一切的死亡威脅,成了壓垮平衡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成了……點燃最終奇跡的那一點星火!
“造化終末……光暗一體……”
“爾等……皆為我力!”
在那絕對的寂靜中,秦昭的意誌發出了最後的、超越凡俗的呐喊!
那坍縮到極致的光球猛地一震!並非爆炸,而是以一種玄奧無比的方式開始“旋轉”!女媧石的力量不再與血刃法則對抗,而是如同陰陽魚般首尾相接,開始相互追逐、轉化!妖界邪能與雙月妖力被狂暴地卷入這漩渦,被強行分解、提煉,化為最本源的混沌養料!
秦昭那瀕臨破碎的身體,成了這恐怖能量漩渦的核心軸心!他的混沌血脈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燃燒起來,不再是調和,而是……主宰!以一種近乎“道”的意誌,強行統禦這諸般神力!
嗡——
一道無法用任何顏色來形容的光柱,自那旋轉的漩渦中心轟然爆發,衝天而起!這光柱之中,仿佛蘊含著生命的創生與文明的輝煌,又同時蘊含著萬物的寂滅與輪回的終結,兩種截然相反的意境完美地、悖論般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混沌本源之力!
它後發先至,並非為了對抗,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溫柔的懷抱,迎向了從丹鳳門方向傾瀉而來的誅邪箭雨、焚妖烈焰、以及引動的天雷地火!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的劇烈衝突。
在那混沌光柱的籠罩下,那些足以摧毀山嶽、焚江煮海的毀滅性能量,如同百川入海般,悄無聲息地……被包容、被分解、被同化,成為了那混沌光柱的一部分,使其光芒更加璀璨,威勢更加磅礴!
“什麼?!”
丹鳳門城樓上,包括李隆基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徹底震撼!他們傾儘全力的毀滅一擊,竟如此輕易地被化解、吸收?那究竟是什麼力量?!
混沌光柱並未停留,它貫通天地,其頂端直接衝入了那雙月重合產生的、穩固無比的妖界通道入口!
轟隆隆隆!!!
整個妖界都仿佛劇烈震動起來!通道另一端那紫紅色的詭異天地,在這混沌光柱的衝擊下,開始發生劇烈的崩塌和淨化!扭曲的妖植成片化為飛灰,猙獰的山脈如同陽光下的積雪般消融,那輪巨大的妖月發出痛苦的嗡鳴,光芒急劇黯淡!
而人間長安上空那輪蒙著血暈的月亮,也仿佛受到了牽引,血暈迅速褪去,恢複了皎潔,並且緩緩地、不可逆轉地脫離了重合軌道,向著原本的位置回歸!
雙月重合之景,正在被強行終止!
妖界通道開始變得不穩定,那實質性的裂縫邊緣再次扭曲波動,仿佛隨時會崩潰閉合!
“成功了?!”玉麵狐在池底驚喜交加,看著那貫通天地的混沌光柱,感受著妖界力量的急速衰退。
然而,混沌行者的臉色卻依舊凝重無比,她看著光柱核心那身影越來越淡、幾乎要化作虛無的秦昭,沉聲道:“不……這隻是開始。他以自身為媒介,強行融合駕馭諸力,暫時逆轉了局勢。但‘因果’尚未斬斷。妖界通道根基仍在,人間惡念未消,隻要給予時間,這一切還會重演……血刃真正的力量,尚未發動。”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那貫通天地的混沌光柱之中,那柄血刃的虛影再次浮現而出!“斬因果”三個古字如同燃燒的血色星辰,散發出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決絕的法則波動!
【時機已至。】
【法則補償。】
【獻祭……】
那冰冷的意念再次鎖定了秦昭。它認可了秦昭方才那奇跡般的融合,但血刃最深層的、不容更改的發動規則——那“斬斷”的代價,必須支付!女媧石的力量可以平衡它、引導它,卻無法替代那最終的“祭品”!
秦昭感受到了。他的身體已然到了極限,意識也開始模糊。但他知道,最後一步,必須由他來完成。
以女媧石為引,以混沌為力,駕馭血刃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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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的“斬因果”之刃,仍需持刀者的血魂來最終祭煉、最終揮出!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溫暖依舊的五彩神石,仿佛看到了緋煙那帶著眷戀與鼓勵的笑容。
他抬眼,望了一眼那開始恢複皎潔的人間月,以及城樓上那道挺拔卻孤寂的身影。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柄嗡鳴作響、渴望著最終獻祭的血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