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混亂在龍脈蘇醒後逐漸平息，但夜幕下的西市波斯邸卻依舊籠罩著一層神秘色彩。秦昭並未在紫宸殿過多停留，將穩定朝局之事交由程咬金與玉真子後，便帶著蘇醒的緋煙悄然來到這處胡商聚集之地。
伊本·法立德的居所位於波斯邸深處，外觀與其他商館並無二致，內裡卻彆有洞天。厚重的波斯地毯，鎏金的香爐散發著沒藥與乳香的奇異芬芳，牆壁上懸掛著描繪星月與神話故事的掛毯。伊本·法立德早已備好茶點，見到秦昭與緋煙聯袂而來，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撫胸行禮，笑容依舊令人捉摸不透。
“秦司丞，緋煙姑娘，恭喜脫劫歸來，更賀喜長安撥雲見日。”他的唐語流利得聽不出一絲異域口音。
秦昭開門見山：“伊本先生，客套話不必多言。你已知曉‘虛無之噬’？”
伊本·法立德請二人入座，親自斟上色澤瑰麗的紅茶，慢條斯理地道：“‘虛無之噬’……在吾等故老的記載中，它被稱作‘阿赫裡曼的歎息’，是光明之敵，萬物終結的低語。它無形無質，存於概念之間，以世間的混亂、絕望與貪婪為食糧。”
他的說法與緋煙的描述相互印證。秦昭追問：“高力士如何與這等存在勾結？”
“並非勾結，而是被利用。”伊本·法立德糾正道，“‘虛無之噬’無法直接乾預現世，它需要……媒介，或者說，代言人。高力士對權力與長生本質是對消亡的恐懼）的極致渴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吸引了‘祂’的注視。‘祂’隻需稍稍放大他內心的欲望，並提供一些禁忌的知識與力量，高力士便會心甘情願地成為‘祂’撬動現實的支點。”
他頓了頓，看向秦昭：“就如同，南海歸墟之眼的躁動，亦是因為玉麵狐的怨恨與韋後的權欲，成為了吸引‘祂’的誘餌。秦司丞，你身負特殊血脈，遊走於仙妖之間，想必更能體會，人心的執念，才是滋生這些‘概念之惡’的最佳溫床。”
秦昭默然，回想起心淵中見證的萬千心念，確實如此。
“你之前提及‘鑰匙’，”緋煙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狐族特有的空靈，“是何意思？”
伊本·法立德的目光轉向緋煙，帶著一絲審視與探究：“緋煙姑娘身負青丘血脈，當知世間平衡之道。‘虛無之噬’乃極致的‘混亂’與‘終結’，若要與之對抗，並非簡單的消滅——因其本非實體——而是需要引入極致的‘秩序’或‘新生’之力，加以製衡。這，便是‘鑰匙’的一種理解。”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一幅描繪著古老神話的掛毯前，指著上麵一顆被巨龍環繞的璀璨寶石：“在吾族傳說中，曾有賢者尋求對抗‘阿赫裡曼的歎息’，他們找到了散落於世的‘秩序之種’……當然，這隻是神話。但在現實中，確實存在一些蘊含著特殊法則之力的器物或……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穩定被‘虛無之噬’擾亂的規則。”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秦昭腰間的“歸途”刃，以及他左頰的疤痕。
秦昭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鑰匙’可能並非單一物件，也可能是某種……力量，或者存在方式？”
“司丞睿智。”伊本·法立德微微一笑，“據我所知，至少有三件疑似與‘鑰匙’相關之物。其一，乃西方傳說中能淨化一切汙穢的‘聖火之源’；其二，是極北苦寒之地，由萬載玄冰核心孕育的‘冰魄之心’；其三……”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則與這片東方土地的龍脈息息相關，傳說龍脈深處，蘊藏著代表‘初始’與‘創造’的源初之力，或許能對衝‘終結’。”
龍脈源初之力？秦昭想起龍脈蘇醒時那浩瀚磅礴的生機，以及玉璽與“歸途”刃的共鳴，心中若有所思。
“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些？”秦昭直視伊本·法立德的眼睛，試圖看透這個神秘胡商的真實目的，“你追尋的又是什麼？”
伊本·法立德坦然回視，笑容不變：“我是一名商人，追尋的自然是‘利益’。但此利益，非金銀財帛。我所求者，乃是一個……穩定的，能夠進行長期‘交易’的世界。‘虛無之噬’的目的是一切歸於虛無，那將是所有生意的終點。阻止祂，符合我的根本利益。況且……”
他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觀察一位身負妖仙之血、得龍脈認可、手持可能之‘鑰匙’的斬妖人，如何在這紛亂世局中尋求平衡之道，其本身，就是一筆無比珍貴、無法估量的‘投資’。”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理，卻又帶著伊本·法立德一貫的玄虛。
就在秦昭消化著伊本·法立德提供的信息時，緋煙忽然耳朵微動，眼神一凜，低聲道：“有殺氣！很多人，包圍了這裡！”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窗外傳來數聲淒厲的破空之聲！無數淬毒的弩箭，如同密集的蝗蟲，穿透窗紙，向著室內三人爆射而來！更伴有數道強大的氣息，如同鬼魅般突入室內，刀光劍影，直取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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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擊者並非尋常武者，其身法詭異，出手狠辣，周身纏繞著與高力士召喚的邪神分神同源、但更為凝練的邪惡氣息！顯然是“虛無之噬”殘留的狂熱信徒，或者被其徹底控製的傀儡！
“小心！”秦昭反應極快，“歸途”刃瞬間出鞘，血金色的刀光化作一道屏障，將大部分弩箭絞碎。同時，他身形晃動，避開一道悄無聲息刺向後心的淬毒短刃，反手一刀，將那偷襲者連人帶刃劈飛出去！
緋煙雖剛剛蘇醒，實力未複，但青丘幻術已成本能。她纖手輕揮，空氣中泛起漣漪，衝向她的一名殺手眼神瞬間變得迷茫，竟調轉刀鋒，砍向了身旁的同夥！幻術之妙，在於惑心。
伊本·法立德則顯得從容不迫，他並未直接參與戰鬥，而是將手中權杖頓地，口中念念有詞。權杖頂端的藍寶石爆發出柔和卻堅韌的藍色光暈，形成一個半球形的護罩，將那些漏網的弩箭和部分攻擊阻擋在外。這光暈似乎對那邪惡氣息有特殊的克製作用，接觸到光暈的殺手動作都會出現一瞬間的凝滯。
“是‘虛無之噬’的狂信徒‘暗影之手’！”伊本·法立德快速說道，“他們定是感知到緋煙姑娘蘇醒和龍脈的波動，前來清除威脅！”
戰鬥在狹小的室內爆發，異常激烈。這些“暗影之手”的成員實力強悍，且不畏死亡，攻擊方式刁鑽狠毒，更帶有侵蝕心智的邪惡低語。若非秦昭實力大進，緋煙幻術玄妙，加上伊本·法立德那奇異的護罩，恐怕難以應對。
秦昭刀勢如虹，融合了龍氣與新悟的平衡之道，每一刀都帶著滌蕩妖氛的堂皇正氣，對那邪惡氣息克製明顯。但殺手數量眾多，且其中似乎隱藏著兩個氣息格外強大的頭領，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激戰中，一名殺手頭領覷得一個空隙，舍棄秦昭，身形如煙，直撲似乎最為“弱小”的緋煙！手中淬綠短刃帶著腥風，眼看就要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