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蛟”號劈開墨色海浪,駛離了那片被永恒迷霧籠罩的死亡海域。與來時的壓抑凝重不同,返航的船上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秦昭近乎神明般的敬畏。水手們雖然疲憊,但眼神中充滿了光彩,他們見證並參與了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傳奇。
周老大熟練地操控著船舵,憑借經驗和開始恢複正常的羅盤指引,尋找著返航的路線。他時不時偷偷瞥一眼獨立船頭、眺望遠方的秦昭,心中感慨萬千。這位年輕的“鎮海公”,不僅武力通神,更擁有著化解災劫、點化邪物的莫測手段,已非凡人所能揣度。
緋煙陪在秦昭身邊,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她能感覺到,經曆此次南海之行,尤其是最後與玄冥的對抗和點化玄鼎,秦昭的心境似乎又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更加深沉內斂,卻也更加堅定。他周身那股微妙的平衡氣息,如今已圓融自然,仿佛與這天地大海都隱隱契合。
“明遠哥哥,回到長安後,你有什麼打算?”緋煙輕聲問道。
秦昭收回遠眺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深邃:“南海之事,雖暫告段落,但‘虛無之噬’的威脅並未根除。驪山封印需要加固,朝中暗流也需警惕。而且……”他頓了頓,“伊本·法立德提到的東海蓬萊、極北冰魄,或許也需探訪。更重要的是,需將‘平衡’之道,尋機傳下,方能從根本上遏製‘虛無之噬’的滋生。”
他深知,個人的力量終有窮儘,唯有讓更多的人明白善惡平衡、人心向善的道理,才能構築起對抗那概念性邪惡的堤壩。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最終的“鑰匙”。
數日後,船隻駛近嶺南海岸線。廣州港在望,碼頭上人頭攢動,旌旗招展。嶺南都督裴敦複早已收到消息,率領大小官員及眾多百姓,在碼頭舉行了盛大的迎接儀式。
當“逐浪蛟”號緩緩靠岸,秦昭與緋煙出現在船舷時,碼頭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裴敦複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到底,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下官裴敦複,恭迎鎮海公凱旋!公爺蕩平南海妖氛,穩固社稷,功在千秋!”
身後官員百姓紛紛拜倒,口稱萬謝。南海商路得以保全,沿海百姓免受妖禍,秦昭的功績,已通過零星逃回的水手和官府的宣揚,傳遍了嶺南。
秦昭虛扶一下:“裴都督請起,諸位請起。此乃分內之事,賴將士用命,天地庇佑,非秦某一人之功。”他語氣平和,並無居功自傲之色,更令眾人心生敬服。
然而,在迎接的人群中,秦昭敏銳地察覺到幾道隱晦的、帶著審視與複雜意味的目光。那是來自朝廷新派的監軍宦官以及幾位背景深厚的世家官員。他功高震主,又身負“非人”之力,即便新帝李亨表麵上倚重,暗地裡的猜忌與防備,恐怕隻會更深。
凱旋的榮耀之下,暗流已然湧動。
就在秦昭於南海激戰玄冥、點化玄鼎之際,長安城內的棋局,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大明宮,紫宸殿新帝已移駕此處理政)。李亨放下手中來自嶺南的八百裡加急捷報,臉上並無太多喜色,反而眉頭微鎖。捷報中盛讚秦昭平定南海妖患,發現並穩固上古禹王玄鼎,功莫大焉。
“姚相,宋相,你們如何看待?”李亨將捷報遞給侍立一旁的姚崇和宋璟。
姚崇仔細看完,撫須沉吟道:“陛下,秦司丞……不,鎮海公立此不世之功,於國於民,確是天大的幸事。當重重封賞,以安天下之心,亦顯陛下恩德。”
宋璟則語氣更為直接:“功是功,賞是賞。然則,秦昭如今聲望、實力皆已臻頂峰,又得禹王玄鼎認可,恐……非人臣之福。老臣以為,當厚賜金帛田宅,加封虛銜,使其榮養,鑒妖司之權,需逐步收回,交由可靠之人執掌。”
兩位老臣,一個主張懷柔安撫,一個則直言隱患。他們都看出了秦昭如今地位的尷尬與潛在的風險。
李亨歎了口氣:“朕何嘗不知?然則,驪山封印未固,‘虛無之噬’威脅仍在,朝廷……仍需倚仗其力。此時若強行收權,恐生變故,亦寒了功臣之心。”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傳朕旨意,加封秦昭為‘安國公’,世襲罔替,賜丹書鐵券。另,其平定南海,有功於社稷,特準其組建‘靖安司’,專司應對‘非常’之事,監察天下妖異,可直接上奏於朕!鑒妖司一應人員,並入靖安司。”
這道旨意,看似恩寵到了極致,賦予了秦昭更大的權力和獨立性。但更深層的含義,卻是將其徹底剝離出傳統的官僚體係,將其影響力限定在“非常”領域,避免其乾預常規朝政。同時,以“靖安司”之名,行監控製約之實。
姚崇與宋璟對視一眼,皆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躬身道:“陛下聖明。”
與此同時,長安某處隱秘的宅邸內。
幾名身著便服、但氣度不凡的男子正在密議。若有熟悉朝堂之人在此,定會認出其中不乏禦史台的官員、翰林院的學士,甚至還有一兩位宗室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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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此番歸來,聲勢更盛,又得陛下如此封賞,日後這朝堂之上,還有我等立錐之地嗎?”一名麵容陰鷙的禦史低聲道。
“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身負妖血,力能通神,豈是甘居人下之輩?陛下此舉,不過是飲鴆止渴!”另一名宗室子弟冷哼道。
“聽聞他在南海,能點化邪物,驅動上古神器……此等力量,已非人臣所應有。長此以往,恐生曹莽之事!”有人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