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度的工作日,對初愈的高途而言,無疑是一次嚴苛的考驗。當傍晚的餘暉透過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為冷硬的室內鍍上一層暖金色時,高途才從堆積的文件和密集的會議紀要中抬起頭。持續的腦力消耗和精神緊繃,讓他清瘦的臉上難掩疲憊,眼下的淡青色比早晨出門時明顯了許多,連挺直的脊背也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沈文琅處理完最後一份急件,推開辦公室的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高途獨自坐在秘書間的辦公桌後,單手撐著額角,閉著眼,眉心微蹙,另一隻手還無意識地搭在鼠標上。電腦屏幕的光映著他略顯蒼白的臉,整個人像一張拉得太滿的弓,透著一種即將力竭的脆弱。
沈文琅的心瞬間揪緊,所有關於工作成效的考量都被洶湧的心疼淹沒。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在辦公桌旁停下。
“高途。”他低聲喚道,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不止一度。
高途猛地睜開眼,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和來不及掩飾的倦色,隨即迅速恢複了清明和距離感。他坐直身體,關掉電腦屏幕,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沈總,今天的日程和會議紀要已經整理好,發您郵箱了。”
“嗯,辛苦了。”沈文琅的目光在他臉上細細掃過,沒有戳穿他的強撐,隻是溫聲道,“下班吧,回家。”
“好。”高途沒有多言,站起身,動作間帶著一絲遲緩。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腳步比平時慢了些許。
回程的車廂裡,比早晨更加安靜。高途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沈文琅沒有打擾他,隻是將車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又示意司機將車開得更加平穩。他看著高途安靜的側臉,在窗外流動的霓虹光影中明明滅滅,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為高途展現出的專業能力感到驕傲,卻又為他的疲憊和疏離感到無比心疼。
回到公寓,溫暖的、帶著熟悉香氛的空氣包裹上來時,高途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緊繃的肩線微微鬆弛。他換上柔軟的家居服,洗去一身疲憊後,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沉默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神有些放空,與白天那個高效冷靜的首席秘書判若兩人。
沈文琅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去處理未完成的工作,而是陪他坐在沙發上,遞給他一杯溫熱的牛奶。“累了吧?”他問,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
高途接過牛奶,小口喝著,溫熱液體滑過喉嚨,似乎驅散了一些寒意。他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言,但那種拒人千裡的職業麵具,在回到這個安全空間後,終於卸下了一些。
晚餐時,高途吃得比平時更少,胃口似乎被過度消耗的精力影響。沈文琅沒有勉強,隻是默默地將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推到他麵前。飯後,高途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書房或畫架前,而是又坐回了沙發,拿起一本隨意擱著的雜誌,卻久久沒有翻動一頁,眼神怔忪,不知在想什麼。
沈文琅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酸澀難言。他意識到,讓高途回歸工作,或許滿足了他重新找回自我價值的需求,但也將他重新推入了壓力和消耗的漩渦。而自己,似乎成了那個親手將他推出去的人。
這種認知讓沈文琅感到一陣恐慌和深深的愧疚。他起身,走到高途身邊坐下。沙發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高途從怔忡中回過神,抬眼看他,眼神裡帶著一絲詢問。
客廳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柔和,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空氣中,焚香鳶尾的氣息不自覺地變得濃鬱而溫和,如同無聲的安撫,輕輕纏繞著那縷清冷的鼠尾草。
沈文琅看著高途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未散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心中壓抑了數月、甚至更久的情感,如同蓄勢已久的潮水,再也無法抑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鄭重:
“高途,”他喚他的名字,目光緊緊鎖住他的眼睛,“看著我。”
高途似乎被他的語氣驚到,眼神聚焦,帶著一絲困惑望向他。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還是想不起很多事,尤其是……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沈文琅的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艱難地擠出,“我也知道,我今天……或許不該那麼急著讓你回去工作。看到你這麼累,我這裡……”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聲音有些哽咽,“很疼。”
高途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有發出聲音。
“但我今天想說的,不是道歉,也不是後悔。”沈文琅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裡麵翻湧著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深情和痛楚,“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你記不記得,無論你是在這裡,還是回到辦公室,無論你是脆弱,還是像今天這樣堅強……你對我而言,從來都不隻是一份責任,一個下屬,或者一個需要被照顧的病人。”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積蓄最後的力量,然後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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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途,我愛你。”
這三個字,在寂靜的客廳裡擲地有聲。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過多的修飾,隻有最直接、最沉重的告白。
“不是因為你可憐,不是因為愧疚,更不是因為習慣。”沈文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切,“是因為你就是你。是那個在我身邊十年,默默扛起一切的高途;是那個即使忘記了一切,卻依然會在本能裡關心我的高途;是那個讓我願意放下所有驕傲和盔甲,隻想好好守護的高途。”
他看著高途驟然睜大的眼睛,那裡麵充滿了震驚、茫然、以及一種仿佛被巨大信息量衝擊後的無措。
“我不知道該怎麼證明,”沈文琅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無助,“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接受,或者……會不會接受。但我等不了了。我必須告訴你,讓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重要到……我可以放棄一切,隻要你能好好的。”
他說完,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隻是深深地看著高途,等待著他的審判。空氣中,他的信息素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不再是平日的溫和,而是帶著一種強烈的、不容置疑的占有和祈求,將高途緊緊包裹。
高途徹底僵住了。他怔怔地看著沈文琅,看著他那雙盛滿了痛苦、愛意和緊張的眼睛,大腦一片空白。“愛”這個字眼,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他尚未完全理清的記憶廢墟上炸開。與他認知中那個冷漠、嚴厲的上司形象劇烈衝突,卻又奇異地與這幾個月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小心翼翼的嗬護、以及那雙總是追隨著他的、充滿複雜情感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混亂。巨大的混亂。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心悸般的酸澀。
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問“為什麼”,想問“怎麼可能”,想問“那過去十年算什麼”,但所有問題都堵在胸口,化作一片無聲的浪潮,衝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最終,他猛地站起身,動作有些踉蹌,避開了沈文琅近乎灼熱的目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客廳裡,隻剩下沈文琅一個人,和他那句懸在半空、沒有得到回應的告白。空氣中濃鬱的信息素漸漸平息,隻剩下無儘的失落和寂靜。
沈文琅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還是……太心急了嗎?
然而,他沒有看到的是,臥室門內,高途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將臉埋入膝蓋,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或厭惡,而是因為一種過於洶湧的、他無法理解和承受的情感衝擊,以及……心底深處,那一聲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帶著哭腔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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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綰作同心結
將贈君心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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