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被砸事件後,公寓裡陷入了一種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近乎墳墓般的死寂。那架昂貴的施坦威鋼琴如同一個巨大的傷疤,歪斜在琴房中央,琴鍵上那些被砸出的猙獰凹痕,無聲地訴說著那場毀滅性的爆發。沈文琅沒有找人修理,甚至沒有移動它分毫,就讓它維持著崩潰後的原樣,像一個永恒的警示,刻在他的眼裡,釘在他的心上。
高途將自己徹底封閉了起來,幾乎不走出臥室一步。那扇厚重的實木門,成了隔絕兩個世界的壁壘。送進去的飯菜,有時原封不動地端出來,冰冷的,如同沈文琅的心;有時隻被動了幾口,殘羹冷炙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和折磨。他拒絕和沈文琅有任何形式的交流,連最基本的眼神接觸都徹底回避。偶爾沈文琅不得不進入臥室送東西或查看情況時,高途要麼麵朝裡側躺著,一動不動,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要麼就坐在窗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對沈文琅的存在完全視而不見,仿佛他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沈文琅仿佛一夜之間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蒼老憔悴得令人心驚。他眼窩深陷,顴骨高高凸起,原本合身的家居服現在空蕩蕩地掛在身上。他依舊機械地履行著“看守”和“照料”的職責,但所有的動作都帶著一種麻木的、程序化的精準,失去了原有的溫度和情感。清晨,他會準時起床,準備好清淡的早餐,輕輕放在高途門口,敲兩下門,用沙啞乾澀的聲音說一句“早餐好了”,然後便迅速退開,仿佛怕多停留一秒都會引來厭惡。中午和晚上,重複著同樣的流程。他變得異常敏感,能通過餐盤裡食物減少的分量,來判斷高途今天的狀態是稍微好一點,還是更糟。這種判斷成了他每日唯一的“功課”,也是對他神經的反複拷問。
他不再試圖進行任何形式的“溝通”或“修複”,那場砸鋼琴的風暴徹底擊碎了他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著,像古代被罰永世看守陵墓的罪人一樣,守著這片絕望的廢墟,確保高途還活著,確保他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得到滿足。他睡在客廳的沙發上,那沙發似乎也沾染了他的絕望,變得冰冷堅硬。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黑暗中睜著眼睛,耳朵像最精密的雷達,警惕地捕捉著臥室裡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響——一聲輕微的翻身,一聲壓抑的咳嗽,甚至隻是呼吸頻率的細微變化,都能讓他緊繃的神經驟然拉緊又無力地鬆弛。他害怕聽到哭聲,又害怕聽不到任何聲音,那種極致的安靜更讓他恐慌,生怕高途在裡麵出了什麼意外。每一次確認高途還“存在”,他才能獲得片刻虛假的安寧,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看不到儘頭的無力感。
他常常在深夜裡,當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時,獨自坐在客廳的黑暗中,連一盞小燈都不敢開,怕光線會驚擾到門內的人,也怕照亮自己滿身的狼狽。他就那樣蜷縮在沙發角落,望著窗外遠處闌珊的霓虹,那些璀璨的光點在他看來,都像是嘲諷的鬼火。他覺得自己像個被困在透明玻璃牢籠裡的囚徒,能清晰地看到外麵世界的運轉,也能看到牢籠內另一個囚徒的痛苦,卻無法觸及,無法改變。他背負著如山嶽般沉重的愛和罪,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宣泄的出口,這些情緒在他體內瘋狂衝撞,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渴望救贖,哪怕隻是一絲絲的寬恕,但現實是,他連祈求寬恕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高途最大的傷害。這種認知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日日夜夜啃噬著他所剩無幾的意誌和生命力。
他開始頻繁地頭痛,胃部也時常傳來針紮似的疼痛,身體在用各種方式抗議著這種極致的壓抑和消耗,但他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自虐般地覺得,這些身體上的痛苦,或許能稍微抵消一點他內心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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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誌不小
一舉淩鴻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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