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在感官刺激和微小能動性上的試探,如同在冰封的湖麵上鑿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孔洞,雖然未能讓湖水融化,卻至少證明冰層之下並非絕對的死寂。這給了他繼續前行的微弱勇氣。然而,就在他小心翼翼地進行這些嘗試時,高途身上出現的一個新變化,卻像一麵鏡子,照出了沈文琅自身狀態的可怖,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沈文琅由於長期極度的精神緊張、睡眠不足和情感壓抑,身體已經嚴重透支。他常常感到頭暈、心悸,胃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需要依賴藥物才能勉強維持日常功能。但他一直強行支撐,在高途麵前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直到一天清晨,他在浴室洗漱時,無意中看到鏡中自己的臉,被深深地震撼了。
鏡中的那個人,麵色灰敗,眼窩深陷,雙頰凹陷,嘴唇缺乏血色,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枯槁和死氣。那雙眼睛,雖然依舊專注,卻布滿了血絲,眼神深處是一種近乎燃燒殆儘的疲憊和空洞。這哪裡還是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沈文琅?這分明是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行走的軀殼!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這張臉,這種由內而外的憔悴和絕望,與他平日裡在高途身上看到的狀態,何其相似!他們就像一對被詛咒的鏡像,一個在承受著創傷的痛苦,一個在承受著贖罪的煎熬,最終都在走向同一種身心俱疲的毀滅。
這個發現像一盆冰水,將沈文琅澆了個透心涼。他一直專注於“拯救”高途,卻忽略了自己也正在被這個過程緩慢地吞噬。如果他先倒下了,那麼高途怎麼辦?他的贖罪豈不是成了更大的悲劇?他必須保證自己不能先垮掉!
這種求生本能,迫使沈文琅開始艱難地調整自己的狀態。他強迫自己攝入更多的營養,即使毫無胃口;他規定自己每天必須保證最低限度的睡眠,即使需要借助藥物;他甚至開始嘗試在深夜高途睡熟後,進行一些極其簡單的、恢複性的伸展運動。這個過程同樣痛苦,因為每一次對自身需求的關注,都伴隨著對高途狀況的擔憂和分離焦慮。
然而,就在沈文琅艱難地進行自我調整時,他驚恐地發現,高途似乎對他的變化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感知。高途依舊沉默,但沈文琅能感覺到,當他因為胃痛而臉色發白、動作微滯時,高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雖然依舊空洞)會停留得稍久一些;當他因為前一晚勉強睡得好一點而精神稍好時,高途周身那種緊繃感似乎也會微弱地減輕一絲。
這種詭異的、近乎心靈感應般的聯係,讓沈文琅感到毛骨悚然,同時也更加心痛。高途並非完全與外界隔絕,他或許在一種無意識的層麵,依然能感知到沈文琅的狀態。他們的痛苦,他們的生命力,是如此的緊密相連,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沈文琅意識到,他不能再將贖罪僅僅看作是對高途的單向付出。他們的命運已經牢牢捆綁在一起。高途的康複,或許也取決於他沈文琅能否先從這個自我毀滅的漩渦中掙脫出來一部分。他必須努力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成為高途可能需要的、一個更穩定、更有力量的支撐。這場救贖,最終救的,或許是兩個共同沉淪的靈魂。裂痕,不僅在高途心裡,也在沈文琅心裡,而愈合,也需要從兩個人身上同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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