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重返hs集團後的幾天,新居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那份由陽光、書香和家常飯菜香氣構築的安寧被一種無形的、沉重的張力所取代。即將到來的歸途,像一片濃重的陰影,籠罩著屋內的每一寸空間。
沈文琅的變化最為直觀。他不再流連於灑滿陽光的窗邊躺椅,也不再悠閒地翻閱那些消遣性的讀物。書房成了他最主要的活動區域,那台加密筆記本電腦屏幕常亮,上麵滾動著hs集團近期的財報、項目進展以及一些高度機密的內部簡報。他的神情恢複了久違的冷峻和專注,眉頭時常微蹙,指尖在觸摸板上快速滑動,時而停頓記錄,時而陷入長久的沉思。那個溫和的、沉浸在平靜生活中的形象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決策者的、帶著壓迫感的冷靜。隻是,在高途不經意投去的目光中,偶爾能捕捉到他揉按太陽穴時流露出的疲憊,以及望向窗外時,眼神裡一閃而過的、近乎眷戀的迷茫。
高途則將所有的波瀾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他依舊有條不紊地打理著一切,準備三餐,整理物品,照料花草,但動作間失去了以往的輕快,變得機械而沉默。他不再嘗試新的菜式,而是嚴格遵循營養搭配;他將沈文琅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分門彆類收拾妥當,動作精準卻透著疏離;他甚至提前檢查了需要帶回市區的簡單行李,確保萬無一失。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有一種近乎認命的平靜,但當他獨自在廚房清洗餐具時,水流聲會掩蓋他長時間的怔忡,以及指尖難以抑製的微顫。
他們之間的交流變得異常簡潔,幾乎全部圍繞著即將到來的回歸。
“周一下午兩點,車會到樓下。”晚餐時,沈文琅告知,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安排。
“嗯。”高途點頭,目光落在餐盤上,咀嚼的動作有些緩慢。
“初期可能會麵對不少……阻力。”沈文琅補充了一句,更像是在梳理可能遇到的狀況。
“需要我做什麼?”高途問,聲音沒有起伏。
“跟緊我。”沈文琅回答,視線掃過高途,隨即移開,“保持警惕。”
這種對話,冰冷、高效,仿佛退回到了最初的、界限分明的上下級模式。然而,空氣中彌漫的暗流卻比那時更加洶湧複雜。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次“回去”,絕非簡單的職務回歸,而是重新踏入風暴中心,直麵過往的一切。
周日夜晚,晚飯在近乎窒息的沉默中結束。兩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各自回房,而是不約而同地留在了客廳。沈文琅沒有處理公務,隻是坐在沙發裡,望著壁爐電子屏上模擬跳動的火焰,眼神空洞。高途則坐在稍遠的單人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看到一半的書,卻久久沒有翻動一頁。時鐘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每一秒都敲在心上。
“高途。”沈文琅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令人難耐的寂靜。
高途抬起頭,望向他。
沈文琅依舊看著壁爐,側臉在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聲音低沉:“回到那裡……你會聽到很多……不堪入耳的話,會遇到很多……麻煩。”他停頓了一下,喉結微動,“如果……如果你覺得難以忍受,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我不能強求你留下。”
這番話,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一種帶著深切愧疚的、提前給予的赦免。他給了高途一條退路,一條可以在他可能再次失控或讓高途陷入困境時,安全抽身的退路。這背後,是他對自己可能再次將高途拖入泥潭的、深不見底的不安。
高途沉默著,目光落在沈文琅搭在膝蓋上、微微蜷縮的手指上。那手指因用力而指節泛白。他幾乎能想象,重返那個環境,沈文琅將承受怎樣的壓力和審視。獨自麵對?那個畫麵讓高途的心口莫名發緊。
許久,高途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膝頭那本紋絲未動的書頁,聲音平淡,卻像一塊沉重的基石投入死水:
“我說過,會陪著你。”
他沒有看沈文琅,但這句話清晰地回蕩在客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沈文琅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猛然一顫。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靜默。他沒有說“謝謝”,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他隻是極輕地、幾乎化為氣息地應了一聲:“……嗯。”
那一夜,客廳的燈光亮了很久。都知道對方可能一夜無眠,但誰也沒有點破。
周一清晨,天色灰蒙。高途像往常一樣準備好早餐,沈文琅也準時出現在餐桌旁。兩人沉默地用完這頓或許是“最後”的家常早餐。當樓下傳來汽車平穩的引擎聲時,高途提起簡單的行李,沈文琅拄著手杖,兩人在門口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一前一後,走向那扇即將關閉的、通往過去世界的大門。
新居的門在身後輕輕合上。一段偷來的寧靜時光,正式落幕。前方,是迷霧重重、注定不會平靜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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