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風把最後一捆柴劈完時,天已經擦黑了。銅錢劍斜插在柴堆上,劍身上的金光映著灶房的燈火,像條困在木頭裡的小金龍。蘇曉曉蹲在旁邊給旺財梳毛,小狗爪子上還沾著金箔粉,在地上踩出串星星點點的小梅花。
“師兄,師傅說明天去廢棄窯廠,要不要帶點糖?”蘇曉曉突然從兜裡掏出顆棒棒糖,糖紙在火光裡閃著彩光,“上次萌萌說陰傀門的蟲子怕甜的,說不定糖能派上用場。”
李嶼風剛要說話,院牆外突然傳來“轟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塌了。淩霜提著冰魄劍從祠堂跑出來,劍身的寒氣在夜色裡凝成白霧:“是西邊的廢棄工廠,剛才有陰氣衝天。”
玄機子正坐在門檻上用布條纏胳膊,聞言把布條往嘴裡一咬:“去看看。”他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被墨塵伸手扶住,黑袍的陰影落在他花襯衫上,像給那朵紅梅疤蓋了層薄紗。
廢棄工廠離茶館不遠,是座五十年代的紡織廠,據說十年前著過場大火,燒死了七個夜班工人,從那以後就總有人說夜裡看見火光。李嶼風小時候跟人來探險,被橫梁上掉下來的破布嚇哭過,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後頸發涼。
“這地方的陰氣比亂葬崗還重。”李嶼風舉著銅錢劍往前走,劍身上的金光忽明忽暗,像在打摩斯密碼,“師傅,您聞見沒?有股燒焦的棉花味。”
玄機子從懷裡摸出個羅盤,指針轉得像電風扇:“不止陰氣,還有‘陽火’。”他突然往旁邊一閃,躲過根掉下來的鋼筋,“是遊魂在玩火,而且不止一個。”
話音剛落,廠房深處突然亮起團藍火,接著又是一團,像兩隻鬼眼在黑暗裡眨。蘇曉曉嚇得往李嶼風身後躲,卻被旺財拽著往前跑,小狗對著藍火“汪汪”叫,尾巴搖得像在打招呼。
“奇怪,旺財不怕這個。”李嶼風跟上幾步,突然看見藍火旁邊有個模糊的影子,正舉著什麼東西對著火晃,“那是……手機?”
墨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黑袍在月光下泛出銀線:“是‘焚影魂’,死前被火燒死的,會重複臨死前的動作。”他往李嶼風手裡塞了道符,“要是被火燎到,三魂能被燒散兩魂。”
李嶼風剛把符攥緊,就見那團藍火突然朝這邊飄過來,影子手裡的東西也看得越來越清——真是部老式翻蓋手機,屏幕還亮著,映出張燒焦的臉,正對著藍火傻笑。
“他在……自拍?”蘇曉曉的聲音發顫,卻忍不住探頭看,“師兄你看,他還在按快門!”
那遊魂果然對著藍火舉高手機,屏幕“哢嚓”閃了下,火光突然漲大,把旁邊的破布堆引燃了。可那火明明是紅色的,落在破布上卻沒燒起來,反倒像投影似的,在牆上投出個跳舞的影子。
“不是真火。”淩霜的冰魄劍突然出鞘,寒氣劈在火上,藍火“噗”地滅了,露出個穿工裝的遊魂,身上還在往下掉燒焦的棉絮,“是‘憶火’,隻會重複火災時的場景。”
遊魂見火滅了,突然對著手機嗚嗚地哭,哭聲像被水泡過的砂紙。李嶼風這才發現,他手裡的手機殼上貼著張照片,是七個穿工裝的年輕人,坐在紡織機前比耶,笑得一臉燦爛——想必就是當年燒死的那七個工人。
“他在懷念以前。”李嶼風把銅錢劍收起來,從兜裡掏出蘇曉曉塞的棒棒糖,剝開糖紙遞過去,“吃嗎?橘子味的。”
遊魂愣了一下,慢慢飄過來,手指穿過糖塊,在上麵留下個焦黑的印子。藍火突然又從他手裡冒出來,這次沒往布堆上飄,反倒圍著棒棒糖轉,像隻追著糖的螢火蟲。
“師兄你看!他喜歡這個!”蘇曉曉突然想起什麼,把兜裡的糖全掏出來,撒在地上,“我們給他們燒點新手機吧?帶閃光燈的那種。”
玄機子突然用腳踢了踢旁邊的鐵桶,桶裡的鐵鏽“嘩啦”掉下來,露出半截燒焦的工牌,上麵寫著“王建國,紡織車間三班”。“這小子當年是車間裡的活寶,總愛拿著傻瓜相機拍來拍去。”老頭的聲音有點啞,“火災那天他本來休息,聽說新到了批進口紡織機,非要來拍幾張。”
李嶼風突然明白為什麼旺財不怕這些遊魂,它們身上的陰氣裡裹著點暖意,像冬天烤火時的餘溫。他看著王建國舉著手機圍著糖轉,突然覺得這遊魂也沒那麼可怕,就是個沒玩夠的大男孩,被困在自己的回憶裡了。
就在這時,廠房另一頭突然亮起片紅光,比藍火刺眼得多,還帶著股腐臭味。王建國的遊魂突然尖叫起來,藍火“唰”地滅了,他抱著手機往橫梁上飄,像隻受驚的鳥。
“是陰傀門的人!”淩霜的冰魄劍藍光暴漲,“他們在放‘蝕魂火’!”
李嶼風抬頭看,隻見三個黑袍人站在紡織機上,手裡舉著個黑陶罐子,罐口正往外冒紅光,所過之處,牆皮“滋滋”往下掉,露出裡麵的鋼筋,竟被燒得發黑。
“他們想毀了這裡的遊魂!”墨塵的黑袍突然鼓起來,銀線在空中織出張網,罩住飄落的火星,“蝕魂火能把遊魂燒成陰灰,用來養飛涎蛤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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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看見他們,突然把罐子往地上一扔,紅光瞬間漫開,像條血河往王建國的遊魂撲去。李嶼風想也沒想就衝過去,銅錢劍往地上一插,金光在他腳下炸開,形成個半圓的屏障,把紅光擋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