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的寒氣像是長了腳，順著褲管往上爬。李嶼風點燃最後一張火符，橙紅色的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照亮了滿地的碎石和幾根散落的枯骨——看粗細像是人的肋骨，上麵還沾著些墨綠色的苔蘚，摸上去滑膩膩的，像裹了層油脂。
“這洞以前是亂葬崗？”他用銀劍撥開一堆碎石，底下露出塊斷裂的墓碑，上麵刻著“民國十七年”的字樣，“看來有些年頭了。”
蘇曉曉縮在淩霜身後，銅鈴貼在胸口，還在微微發燙：“師兄，你聽……”她的聲音帶著顫音，“是不是有誰在叫我？”
李嶼風立刻熄滅火符，山洞瞬間陷入黑暗，隻有淩霜的雙魚玉佩散發著微弱的綠光。寂靜中，果然有個細細的聲音在回蕩，像是從岩壁深處鑽出來的，帶著股潮濕的黴味：“曉曉……過來呀……”
“是我的聲音？”蘇曉曉臉色慘白，抓住淩霜的衣袖，“可我沒說話啊！”
淩霜的玉佩突然劇烈震顫，綠光扭曲成一團：“是陰傀核心！”她拽著蘇曉曉往後退，“它在模仿你的聲音，想引你靠近！”
李嶼風握緊銀劍，劍身上的藍霜在綠光下泛著冷光：“在哪？”他仔細分辨著聲音來源，發現那聲音忽左忽右，像是在岩壁裡穿行，“這洞是空心的？”
話音剛落，右側的岩壁突然“哢嚓”一聲裂開道縫，幽藍色的光從縫裡滲出來，將周圍的苔蘚照得發亮。那聲音更清晰了，甜膩得像裹了蜜：“曉曉，我在這裡呀……你看，我找到你掉的發繩了……”
蘇曉曉猛地摸向自己的頭發——早上匆忙逃生時，確實掉了根粉色的發繩。她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它怎麼知道……”
“彆信它！”淩霜將玉佩按在蘇曉曉眉心，綠光注入她的額頭，“陰傀核心能吸噬魂魄，自然能讀取你的記憶碎片！”
可已經晚了。蘇曉曉的眼神突然變得茫然，腳步不受控製地朝裂縫走去，嘴裡喃喃著：“我的發繩……要拿回來……”
“曉曉！”李嶼風衝過去拽住她，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甩開。他撞在岩壁上，懷裡的銀劍突然發燙，劍身上的藍霜融化成液滴，順著劍身往下淌，在地上彙成個小小的水窪——水窪裡竟映出蘇曉曉的臉，正對著他詭異微笑。
“這核心和曉曉的靈體有感應！”淩霜的聲音帶著驚慌，玉佩綠光暴漲，試圖壓製那股力量，“它在吸她的魂魄！”
裂縫越來越大，幽藍光暈裡漸漸浮出個模糊的影子，身形和蘇曉曉一般高矮，手裡似乎真的捏著根粉色的發繩。“來呀……”那聲音纏上蘇曉曉的腳踝，像條冰涼的蛇，“就差一點了……”
李嶼風突然想起墨塵師叔說過，靈媒的魂魄與常人不同，像塊吸鐵石，最容易被邪物盯上。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銀劍上：“純陽血破邪祟！”劍身在他掌心爆發出金光，朝著裂縫劈去。
金光撞上幽藍，發出刺耳的尖嘯，裂縫裡的影子瞬間扭曲，發出蘇曉曉的哭腔：“好痛……師兄你好凶……”
蘇曉曉的眼淚突然掉下來，掙紮著要撲過去：“彆傷害它！”
“那不是你！”李嶼風死死按住她，銀劍抵住裂縫邊緣，“你看看清楚！”
他將劍身上的水窪湊到蘇曉曉眼前——水窪裡的“蘇曉曉”正咧開嘴，露出兩排尖牙，手裡的發繩突然變成條毒蛇，吐著信子朝她撲來。
蘇曉曉尖叫一聲，眼神瞬間清明，猛地後退幾步，撞進淩霜懷裡。裂縫裡的影子發出憤怒的嘶吼，幽藍光暈突然膨脹，將半個山洞都染成藍色，岩壁上的枯骨開始咯咯作響，像是要從地裡爬出來。
“它急了！”淩霜的玉佩幾乎要嵌進蘇曉曉的眉心，“嶼風，想辦法封住裂縫！”
李嶼風摸出最後幾張爆符，卻發現符紙一靠近裂縫就化作飛灰。他突然想起爺爺手劄裡的記載，陰傀核心怕至陽之物，更怕……血親羈絆。
“淩霜師姐，借你的血用用！”他大喊著扯過淩霜的手腕，在她指尖劃了道口子——淩家和李家是世交，血脈裡有共同的玄門印記。再加上自己的純陽血，兩股血滴在銀劍上，瞬間融合成金紅色的液珠。
“給我回去！”他將銀劍插進裂縫，金紅色液珠順著劍身滲進岩壁，幽藍光暈突然劇烈收縮，發出蘇曉曉的痛呼，卻帶著不屬於她的尖利，“不！我的靈體！”
裂縫開始合攏，那些躁動的枯骨紛紛癱軟，重新變回石頭般的死寂。李嶼風拔出銀劍時，劍尖沾著塊米粒大的幽藍碎片，像塊凝固的眼淚，在火光下閃了閃，突然鑽進他的手背，沒入梅花印裡。
“嘶——”他疼得齜牙咧嘴，手背的梅花印瞬間變得滾燙，“這玩意兒還會碰瓷？”
淩霜趕緊用玉佩給他敷手：“是想寄生在你身上！”她的臉色凝重，“它剛才沒騙你，確實和曉曉的靈體有關聯——這核心裡，說不定藏著其他靈媒的魂魄。”
蘇曉曉抱著銅鈴，突然小聲說：“我好像……聽到好多聲音……”她指著裂縫合攏的地方，“就在裡麵，好多人在哭，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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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嶼風的心沉了下去。爺爺手劄裡說，陰傀門煉核心時，會抓靈媒當“容器”，難道……他突然想起醫院太平間裡的停屍櫃，那些關著的櫃子上，似乎也刻著靈媒的名字。
“我們得找到墨塵師叔。”他握緊還在發燙的手背，“這核心不除，曉曉遲早會被它拖走。”
話音剛落，山洞深處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在敲鼓。岩壁上的苔蘚開始往下掉灰，碎石簌簌落在地上。淩霜的玉佩轉向山洞內側，綠光微微顫抖：“裡麵還有東西？”
李嶼風舉起銀劍，火光中，山洞儘頭的陰影裡，隱約立著個高大的影子，手裡似乎握著根木棍，正一下下敲擊地麵——那“咚咚”聲，正是從那裡傳來的。
“有人嗎？”他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山洞裡撞出回聲。
影子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火光恰好照亮它的臉——竟是個穿著民國學生裝的青年，麵色青白，眼睛是兩個黑洞，手裡捏著的哪是什麼木棍，分明是根人骨，骨頭上還纏著半塊校徽，上麵寫著“明德中學”。
青年沒有回答，隻是舉起人骨，又敲了敲地麵。這一次，李嶼風聽清了，骨頭上似乎刻著字，敲擊的節奏像是在傳遞信息——三短，三長，三短。
“是摩爾斯電碼？”淩霜突然睜大眼睛，“這是求救信號！”
青年的黑洞眼眶轉向他們，人骨指向山洞內側，像是在指引方向。幽藍的光又開始在岩壁下遊走，這一次卻沒靠近蘇曉曉，反而朝著青年指的方向竄去，像是在害怕什麼。
李嶼風突然明白過來：“這核心怕的不隻是純陽血……”他看向青年手裡的人骨，“還有這些被它吸噬的魂魄本身。”
青年似乎聽懂了，人骨敲擊地麵的節奏變快了，三短三長三短，重複不停。蘇曉曉突然捂住耳朵：“彆敲了！他們在喊……核心藏在祭壇下麵……”
祭壇？李嶼風與淩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看來這山洞裡，藏著比陰傀核心更麻煩的東西。而他手背上的梅花印，還在隱隱發燙，像是在預警——那枚鑽進皮膚的核心碎片，正在悄悄改變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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