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風的意識像是沉在溫水裡,又暖又沉,連後背的劇痛都變成了遠處傳來的悶響,模糊得抓不住。他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像粘了強力膠,耳邊的呼喊聲忽遠忽近——玄機子的嗓門最糙,像砂紙磨過木頭;淩霜的聲音帶著哭腔,跟她平時冷著臉訓人的樣子完全對不上;蘇曉曉大概是在掉眼淚,抽鼻子的聲音比她舉著日記本喊“這邊”時還清晰;墨塵師叔沒咋出聲,可那幾下拍在他臉上的巴掌,力道倒是實打實的,差點把他殘存的意識拍飛。
“彆拍了!再拍真醒不過來了!”淩霜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點急火,“玄機子師叔,他後背上的傷……血把道袍都浸透了!”
“慌什麼?”玄機子的聲音聽著挺鎮定,可李嶼風恍惚間覺得,那隻搭在他額頭上的手,抖得比他打擺子還厲害,“這小子皮實,小時候從祠堂屋頂摔下來,腦袋磕出個窟窿都沒暈這麼久,現在這點傷算個屁。”
“那時候他才八歲!現在他是靈力耗儘加失血過多!”墨塵叔的聲音插進來,帶著點咬牙切齒,“你那破‘血光破邪’到底耗多少精血?我看他嘴唇白得跟紙糊的似的!”
“耗得多才管用!”玄機子的聲音有點硬,卻沒了平時的底氣,“去,把我包裡那瓶‘回魂露’拿來,給他灌下去。”
“就剩小半瓶了!那是你留著壓箱底的……”
“少廢話!他是我徒弟!”
李嶼風心裡嘟囔了句“師傅你彆凶師叔”,可嘴像被粘住似的張不開。接著就覺得喉嚨被人撬開,一股又苦又澀的液體灌了進來,嗆得他差點咳嗽,那味道比玄機子泡的十年老陳皮還衝,直往天靈蓋竄。
“咳咳……”他想躲,身體卻軟得像沒骨頭,隻能任由那股怪味順著喉嚨往下滑,滑到胸口時,突然炸開一團暖意,順著血管往四肢流,後背的疼好像真的輕了點。
“動了動了!”蘇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笑了,“他眼皮剛才顫了下!”
“彆吵。”玄機子的聲音壓得很低,李嶼風感覺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後背的衣服被剪開,涼颼颼的空氣貼上來,跟著就是一陣刺痛——像是有人用冰塊在傷口上擦,又像是撒了把細鹽,疼得他差點弓起身子,可那股疼勁兒裡又裹著點舒服,像是把堵在骨頭縫裡的寒氣都逼了出去。
“嘶……”他終於忍不住吸了口涼氣,這口氣吸得太急,倒把自己嗆醒了半分。
眼縫裡透進點光,昏黃的,像是祠堂裡的油燈。他費力地睜開眼,首先看見的是蘇曉曉的臉,小姑娘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手裡還攥著他那三枚帶金紋的銅錢,見他睜眼,“哇”地一聲就哭了:“李嶼風哥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吵死了……”李嶼風的嗓子乾得冒煙,聲音跟砂紙磨過似的。
“醒了就好。”玄機子蹲在他旁邊,背對著光,看不清表情,可李嶼風發現,那老頭的頭發好像又白了幾根,平時總捋著的山羊胡亂糟糟的,“感覺咋樣?”
“渴……”李嶼風動了動手指,想指自己的喉嚨,卻發現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後背……好像被卡車碾過。”
“知足吧,沒被碾成肉泥算你命大。”玄機子哼了聲,卻起身倒了杯溫水,用勺子一點點往他嘴裡喂,“那屍王斷了隻手,元氣大傷,暫時不敢出來嘚瑟了。”
“我的銅錢……”李嶼風眼珠子轉了轉,看見蘇曉曉手裡的銅錢,心裡踏實了點。
“在呢在呢,我給你擦乾淨了。”蘇曉曉趕緊把銅錢遞到他眼前,三枚銅錢躺在她手心裡,金紋在油燈下閃著柔和的光,“玄機子師叔說,這銅錢沾了你的血,又吸收了屍王的邪祟氣,現在比法器還靈。”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血……”李嶼風想吹牛,可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力氣,隻能喘著氣笑。
“還笑?”淩霜端著個陶碗過來,臉上沒表情,眼圈卻紅著,把碗墩在旁邊的矮凳上,“剛給你換了藥,玄機子師叔說你這傷得躺夠三天才能下床,期間不許亂動,不許說廢話,不許……”
“知道了師姐……”李嶼風趕緊討饒,他可不想聽淩霜師姐念緊箍咒,尤其是她現在這副“想罵你又心疼你”的樣子,比平時舉著桃木劍追他三條街還讓人發怵,“我保證乖乖躺著,像條鹹魚。”
“你就是條鹹魚。”玄機子接了句,卻拿起那碗黑乎乎的藥湯,用勺子攪了攪,“來,再喝藥。”
李嶼風一看那藥湯的顏色就皺眉頭:“這啥啊?比回魂露還黑。”
“祖傳的‘活骨湯’,我當年跟屍王打架斷了三根肋骨,就靠這玩意兒續命。”玄機子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放心,死不了,就是味道有點……彆致。”
李嶼風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瞬間被那股又腥又臭還帶點酸的味道嗆得直翻白眼——比他上次在陰溝裡撈出來的腐肉還難聞。
“師傅你這是祖傳的‘毒鼠強’吧!”他掙紮著想扭頭,“我寧願疼死也不喝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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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不喝?”玄機子揚了揚眉毛,手裡的勺子往前送了送。
“不喝!”
“行。”玄機子點點頭,突然衝門外喊,“墨塵,把那隻剛抓來的‘千足蟲’拿進來,這小子不喝藥,就把蟲子碾成醬抹他傷口上,以毒攻毒。”
“彆彆彆!”李嶼風嚇得差點蹦起來,後背的傷一扯,疼得他齜牙咧嘴,“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他可是親眼見過那“千足蟲”的——足有胳膊粗,密密麻麻的腳爬起來跟波浪似的,玄機子說那玩意兒治外傷最靈,可光看著就夠他做三天噩夢了。
淩霜和蘇曉曉在旁邊憋笑,肩膀抖得跟秋風裡的葉子似的。李嶼風瞪了她們一眼,認命地張開嘴,任由玄機子把一勺勺“活骨湯”灌進來,那味道衝得他眼淚直流,心裡把玄機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可轉念一想,這老頭剛才把壓箱底的“回魂露”都給了他,又蹲在這兒喂他喝這麼難喝的藥……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悄悄咽了回去。
“這就對了。”玄機子喂完最後一勺,把碗往旁邊一放,語氣緩和了點,“你爺爺當年用‘血光破邪’後,躺了整整七天,你小子一天就醒,算硬朗的了。”
“爺爺也用過?”李嶼風愣了下。
“嗯,三十年前,在城西亂葬崗,比你這次凶險十倍。”玄機子看著油燈,聲音低了點,“他當年也像你這樣,硬扛著不肯退,最後也是靠這‘活骨湯’吊著命。”
李嶼風沒說話,手指輕輕碰了碰蘇曉曉遞過來的銅錢。金紋在指尖蹭過,帶著點溫溫的暖意,像爺爺留下的手溫。
“對了師傅,”他突然想起件事,忍著惡心問,“那屍王斷了手,不會再找咱們報仇吧?”
玄機子笑了笑,眼裡閃過點狠勁:“它現在比你還虛,躲在老巢舔傷口呢。不過……”他話鋒一轉,“陰傀門既然能弄出這麼個玩意兒,肯定還有後手。你啊,趕緊養好傷,後麵有得忙。”
李嶼風心裡“咯噔”一下,剛鬆的弦又繃緊了。他看著屋頂的橫梁,突然覺得這三天安穩覺怕是睡不安穩——後背的傷在藥勁兒作用下隱隱發暖,可那股潛藏的危機感,卻像屍王沒斷的另一隻手,正悄悄從黑暗裡探過來。
“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師姐,記得明天換換藥時輕點,我怕疼。”
“知道了,嬌氣包。”淩霜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腳步聲漸漸遠了。
油燈的光在眼皮上晃,李嶼風的意識又開始發沉。這次他沒再抗拒,任由自己墜回那片溫暖的黑暗裡,隻是在徹底睡過去前,他攥緊了那三枚銅錢——爺爺用過的招,師傅守著的門,現在輪到他了。
後背的疼還在,可心裡那點虛勁兒,卻像被“活骨湯”燙過似的,慢慢硬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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