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風是在第五次看到蘇曉曉往布包裡塞玻璃珠時,真正意識到不對勁的。
彼時晨光剛漫過漁船的甲板,淩霜正在船頭調試水下呼吸裝置,銀色的管子在她手裡轉得像朵花,墨塵蹲在一旁給符紙蓋章——他新畫了一遝“避水符”,每張符角都印著個小小的桃木劍圖案,說是能防水裡的臟東西。而蘇曉曉就坐在船尾的木箱上,背對著他們,懷裡抱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正把一顆藍瑩瑩的玻璃珠往裡麵塞,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曉曉,在藏什麼寶貝呢?”李嶼風走過去時,故意把腳步踩得很重,想看看她會不會嚇一跳。
果然,蘇曉曉像隻受驚的小獸,猛地把布包往身後藏,肩膀微微聳起,聲音帶著點沒理順的慌張:“沒、沒什麼呀。”她轉過頭時,臉頰紅撲撲的,睫毛上還沾著點甲板的露水,“就是……就是把珠子收起來,免得掉水裡。”
李嶼風在她身邊坐下,故意往布包的方向瞟了一眼。那布包是用她最愛的碎花手帕縫的,邊角都磨得起了毛,此刻被她死死攥著,指節都泛了白。他記得這布包,前幾天從養魂玉旁找到時,裡麵隻有幾顆玻璃珠和半塊麥芽糖,可現在鼓鼓囊囊的,顯然多了不少東西。
“讓我看看唄?”李嶼風伸出手,故意逗她,“說不定有我喜歡的顏色呢。”
“不行!”蘇曉曉把布包抱得更緊了,眼睛瞪得溜圓,像隻護食的小鬆鼠,“這是我的秘密!”
“哦——秘密啊。”李嶼風拖長了調子,突然伸手撓她的胳肢窩,“是不是藏了好吃的?快交出來,不然我撓到你求饒!”
“呀!彆鬨!”蘇曉曉笑得直不起腰,手一鬆,布包“啪嗒”掉在甲板上,裡麵的東西滾了一地。除了熟悉的玻璃珠,還有幾顆用紅線串起來的小石子,一塊磨得光滑的貝殼,甚至還有半塊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李嶼風認得,這是昨天墨塵烤雞時給她留的雞腿骨。
最紮眼的是,布包裡還躺著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黃紙,露出的邊角上畫著半個符文,像是……像是淩霜奶奶日記裡提過的“替身符”。
李嶼風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撿起那張黃紙,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替身符,以自身靈體為引,可替人承受一次致命攻擊,若是靈體虛弱者使用,多半會魂飛魄散。
蘇曉曉看到那張符,臉“唰”地白了,慌忙去搶:“不是的!嶼風哥你彆誤會!這是我……我撿的!”
“撿的?”李嶼風把符紙舉得高高的,看著她急得眼眶發紅,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心裡那點猜測突然有了清晰的形狀。從她那天衝進陰陽漩渦時異常平靜的眼神,到這幾天偷偷往布包裡塞“遺物”,再到這張替身符……這小丫頭,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曉曉,”李嶼風把符紙折好,鄭重地放進自己懷裡,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看著我。”
蘇曉曉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抬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嶼風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撞進她的眼睛裡,“修複錨點需要靈體獻祭,是不是?”
蘇曉曉的肩膀猛地一顫,像是被猜中了心事的小兔子,眼淚“啪嗒”掉了下來,砸在甲板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你聽誰說的?”李嶼風的聲音軟了下來,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是不是墨塵師叔的日誌?他那日誌缺頁少字的,說不定看錯了呢。”
“不是的……”蘇曉曉抽抽噎噎地說,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是爺爺告訴我的。那天在養魂玉裡,爺爺說……說蘇家靈體純淨,最適合做祭品……”她吸了吸鼻子,眼淚掉得更凶了,“爺爺還說,這是我們蘇家的使命,就像姐姐的血脈,你的銅錢一樣……”
“使命個屁!”李嶼風猛地站起來,聲音都有些發顫。他最怕的就是這個,這小丫頭總是把“使命”“責任”掛在嘴邊,卻忘了自己才多大——她還沒看過真正的大海,沒吃過淩霜做的桂花糕,甚至還不知道奧特曼其實是特攝片裡的角色,不是真的會打小怪獸。
淩霜和墨塵被這邊的動靜驚動,走了過來。淩霜看到蘇曉曉哭成淚人,又看了看李嶼風緊繃的側臉,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伸手輕輕拍了拍蘇曉曉的背:“傻丫頭,修複錨點的方法不止一種,不一定非要靈體獻祭。”
“可是……可是日誌裡說……”蘇曉曉哽咽著,還想辯解。
“日誌裡還說陰傀門主是條狗呢,你信嗎?”墨塵蹲下來,故意板著臉,手指卻偷偷給她遞了顆水果糖,“那日誌缺了大半,說不定關鍵地方早就被陰傀門改了。我們再找找,肯定有彆的法子。”
蘇曉曉看著那顆水果糖,又看看李嶼風通紅的眼眶,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李嶼風懷裡:“嶼風哥我怕……我不想變成桃樹……我還想跟你學唱戲,跟姐姐學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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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嶼風緊緊抱著她,感覺懷裡的小身子抖得像片秋風裡的葉子,心裡又酸又疼。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時,這小丫頭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裙,手裡攥著半塊硬糖,怯生生地問他是不是玄機子的徒弟,說爺爺讓她來投奔他。這才多久啊,她就已經學著把害怕藏起來,偷偷準備犧牲自己了。
“彆怕。”李嶼風摸著她的頭,聲音啞得厲害,“有哥在,誰也彆想讓你做什麼祭品。”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淩霜和墨塵,眼神堅定得像塊石頭,“我們是一個團隊,要活一起活,要走一起走。修複錨點也好,闖冥界也罷,少了誰都不行。”
“對。”淩霜把水下呼吸裝置往旁邊一放,語氣冷冽如冰,“誰敢動我師妹,先問問我手裡的冰錐答應不答應。”
墨塵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桃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安”字:“這是我連夜刻的平安牌,曉曉你戴著。彆說什麼獻祭,就是閻王爺來要人,也得看我這牌答不答應。”
蘇曉曉看著他們,眼淚還在掉,嘴角卻慢慢翹了起來,像雨後初晴的月牙。她從布包裡掏出一顆最大的玻璃珠,塞到李嶼風手裡,珠子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嶼風哥,這個給你。”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有點啞,“這是我攢的最漂亮的一顆,能辟邪的。”
李嶼風把珠子握緊,感覺溫熱的觸感從掌心一直暖到心裡。他突然想起師傅玄機子說過的話,說真正的守護不是犧牲,是無論多難,都要拉著身邊人的手一起走下去。
“走,”李嶼風拉起蘇曉曉的手,又分彆拍了拍淩霜和墨塵的肩膀,“去準備潛水裝備。既然線索在海底,那咱們就去撈上來。管它什麼獻祭不獻祭的,找到秘寶修複了錨點,咱們還要一起去冥界救爺爺呢。”
“對!還要救爺爺!”蘇曉曉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兩顆星星,“爺爺說過,他們那輩沒完成的事,該我們來做了。”
甲板上的陽光正好,把四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緊緊靠在一起。墨塵突然“哎呀”一聲,指著蘇曉曉的布包笑:“丫頭,你連雞骨頭都要留著?難不成想帶到冥界給爺爺煲湯啊?”
“才不是!”蘇曉曉臉一紅,慌忙把雞骨頭塞回去,“這是……這是我練通靈術用的!”
“哦——練通靈術啊。”李嶼風故意拖長調子,伸手撓她的癢,“那下次給我也留塊,我也想學學怎麼跟雞骨頭說話。”
“嶼風哥壞!”蘇曉曉笑得直躲,眼淚卻徹底停了,布包裡的玻璃珠在陽光下叮叮當當響,像一串快樂的音符。
淩霜看著他們鬨,嘴角忍不住彎了彎,低頭繼續調試呼吸裝置。水下的情況不明,陰傀門說不定也在盯著海底沉船,前路肯定難走。但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感受著裡麵流淌的血脈力量,心裡踏實得很。
有他們三個在,有這丫頭的笑聲在,再深的海底,再黑的冥界,又有什麼好怕的?
墨塵偷偷把那張替身符收了起來,塞進自己懷裡。他打算回去就找淩霜奶奶的日記查查,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能毀掉這符——既然承諾了要護這丫頭周全,就不能給她留任何胡思亂想的機會。
船尾的布包裡,玻璃珠還在閃光,貝殼躺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蘇曉曉偷偷看了一眼李嶼風的背影,悄悄把布包係得更緊了。她知道嶼風哥他們是為了讓她安心,可爺爺的話還在耳邊響。不過沒關係,她還有秘密武器——昨天晚上,她偷偷用自己的靈體給那塊桃木平安牌注了靈力,要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這牌說不定能替嶼風哥擋一下呢。
當然,這話她才不會說出來。現在,她隻想跟著大家一起,去海底看看那艘沉船裡,到底藏著什麼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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