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鈴的嗡鳴還在鎮魂殿裡回蕩,像誰在耳邊低低啜泣。李嶼風攥著鈴身的手指泛白,指節因為用力而凸起,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鈴內那縷微弱的脈動——那是蘇曉曉僅存的靈體氣息,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她……她進去了?”玄機子癱坐在地,朱砂筆從顫抖的指間滑落,在地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紅痕,“靈體化光入鈴,這是……這是魂飛魄散的前兆啊……”
“閉嘴!”淩霜猛地回頭,血色光暈還殘留在她蒼白的臉上,像抹了層劣質胭脂。她剛才強行中斷血脈咒,靈力反噬讓她喉頭一陣發腥,此刻說話時,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氣音,“曉曉隻是暫時寄身,引魂鈴能鎖住她的魂魄,隻要找到淨化煞氣的辦法……”
話沒說完,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手背捂嘴的瞬間,殷紅的血珠從指縫滲出,滴在冰冷的地磚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花。
“師姐!”李嶼風急忙上前扶住她,掌心觸到她手臂時,隻覺得一片冰涼,“你靈力透支太厲害了!”
淩霜擺了擺手,掙開他的攙扶,踉蹌著走到引魂鈴旁,指尖輕輕覆上鈴身。血脈咒殘留的暖意讓鈴身微微發燙,她能感覺到鈴內那縷靈體正在瑟瑟發抖,像受驚的幼獸。
“彆怕,師姐在。”她低聲說著,另一隻手悄然按向自己的心口,那裡有淩家血脈特有的印記,此刻正散發著灼熱的溫度,“玄機子師傅,墨塵師叔,你們還記得《冥界誌》裡記載的‘血契鎖魂’嗎?”
玄機子猛地抬頭,老花鏡滑到鼻尖都沒顧上推:“你想乾什麼?那招是以血脈為鏈,將你的靈力與她的魂魄強行綁定!她現在靈體受損,你這麼做等於把核心煞氣引到自己身上!”
“不然呢?”淩霜笑了笑,嘴角的血跡讓這笑容看起來格外淒厲,“看著她徹底消散?還是等李玄陰闖進來,把我們一個個變成陰傀?”她指尖用力,心口的印記光芒大盛,將她的衣袖染成一片血紅,“墨塵師叔,麻煩你用陰刀在我手腕劃道口子,要見骨血的那種。”
墨塵皺眉把玩著短刀,刀身的黑霧在他指間繚繞:“丫頭,想好了?這血契一旦結成,她受煞氣侵蝕,你會跟著疼;她靈體潰散,你修為儘廢。”
“廢了就廢了。”淩霜挽起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皮膚白得像雪,“總比眼睜睜看著曉曉消失強。”
墨塵沒再多言,短刀寒光一閃,一道利落的切口出現在淩霜手腕上,鮮血瞬間湧了出來,不是普通的赤紅,而是帶著淡淡金芒——那是淩家血脈特有的靈血。他用刀尖蘸了血,在引魂鈴上畫出複雜的符文,符文亮起時,淩霜的手腕與鈴身同時泛起血色光暈。
“以我淩霜之血,契你曉曉之魂……”淩霜的聲音越來越低,血色光暈順著她的手臂往上爬,所過之處,皮膚浮現出蛛網般的紅痕,“煞氣共擔,生死同……”
話未說完,引魂鈴突然劇烈震顫起來,鈴內傳來蘇曉曉痛苦的嗚咽,緊接著,淩霜悶哼一聲,手腕的傷口處突然湧出黑血,順著符文倒流回引魂鈴。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子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師姐!”李嶼風眼疾手快扶住她,赫然發現她手臂上的紅痕正在變黑,像有無數小蛇在皮膚下遊走,“煞氣反噬了!”
“正常……”淩霜咬著牙,額頭冷汗直冒,“她在裡麵……被煞氣啃噬……”她每說一個字,就吸一口冷氣,黑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竟發出“滋滋”的聲響,“墨塵師叔,給我塊帕子,彆讓血弄臟了……曉曉怕血……”
玄機子看得直咋舌,從懷裡摸出塊繡著八卦圖的手帕遞過去:“你這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些!”他嘴上抱怨,手裡卻沒閒著,飛快地畫出幾張鎮魂符,貼在引魂鈴周圍,“我這符隻能暫時穩住煞氣,你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要是撐不住,你這條胳膊就算廢了!”
“廢了也值……”淩霜的聲音越來越弱,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仿佛看到小時候,蘇曉曉剛被接到淩家學道,怯生生地躲在門後,手裡攥著塊桂花糕,“師姐,這個給你,甜的……”
那時的桂花糕真甜啊,甜得能讓人忘了道規森嚴,忘了血脈傳承的重壓。
“轟隆——”殿外又一聲炸雷,李玄陰的嘶吼穿透雨幕:“淩霜!你以為用血脈就能護住她?我現在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同生共死!”
隨著他的吼聲,引魂鈴突然變得滾燙,淩霜手腕的傷口處爆發出濃烈的黑霧,她疼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吭聲,隻是將另一隻手按在鈴身上,指尖不斷滲出鮮血,加固著血契符文。
“師姐,彆管我了……”鈴內傳來蘇曉曉斷斷續續的哭聲,“煞氣好疼……我快撐不住了……”
“不準說傻話!”淩霜厲聲喝道,黑血順著她的小臂流進衣袖,在衣料下暈開大片汙漬,“想想你藏在枕頭下的糖紙,想想你偷偷畫的符,那麼多沒做完的事,不準說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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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靈力正在飛速流失,眼前陣陣發黑,恍惚中看到墨塵揮刀砍向殿門,短刀的黑霧與門外的綠光碰撞出刺眼的火花;看到玄機子將所有符咒都貼向殿柱,黃符連成一片金色的屏障;看到李嶼風時輪金光大盛,正死死抵住從門縫鑽進來的黑霧。
原來……大家都在拚命啊。
淩霜笑了笑,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她最後感覺到的,是引魂鈴傳來的、微弱卻堅定的回應——那是蘇曉曉的靈體在輕輕蹭著她的指尖,像隻撒嬌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