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第一縷天光剛爬上鎮魂殿的破頂，李嶼風就被一陣急促的“叮當”聲吵醒。他猛地睜開眼，隻見墨塵正舉著蘇曉曉的布偶熊，用短刀的刀背敲打著熊爪子裡的五帝錢，臉上還帶著促狹的笑：“熊大哥，醒醒，該上班了——再睡太陽都曬屁股了，小心被小鬼把毛拔光當掃帚。”
“墨塵師叔！”蘇曉曉從供桌旁跳起來，一把搶過布偶熊抱在懷裡，小臉蛋氣得鼓鼓的，“熊熊在做夢呢！它夢見往生泉的水甜甜的，比玄機子師傅泡的茶還好喝！”
玄機子剛把避藤丹裝進小布袋，聞言吹了吹胡子：“小孩子家懂什麼，老夫泡的‘凝神茶’可是用三十年老陳皮煮的，能安神定魂，比那什麼泉水有用多了。”他把布袋往李嶼風手裡一塞，“每人三粒，每隔一個時辰含一粒，千萬彆咽下去，不然會暫時失聲——上次墨塵就犯過這錯，在亂葬崗被僵屍追了半裡地，愣是喊不出救命。”
“老東西能不能彆提黑曆史！”墨塵梗著脖子反駁，卻偷偷往嘴裡塞了粒避藤丹，嚼了兩下又吐出來，“呸呸呸，這味兒比陳年僵屍牙還澀！”
淩霜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走過來，裡麵裝著清煞水、糯米和備用的黃符，她往墨塵手裡塞了塊薄荷糖：“含著這個，能壓一壓澀味。”她又把一小捆用紅繩係著的艾草遞給李嶼風，“這是今早剛割的‘晨光艾’，陽氣最足，遇到煞氣就點燃，比符咒管用。”
李嶼風接過艾草，指尖傳來艾草的清香，混著淩霜身上淡淡的冰棱氣息，竟奇異地讓人安心。他檢查了一遍桃木劍，劍穗上的同心結被露水打濕，紅得愈發鮮亮。供桌上的鎮魂石還在散發著柔和的白光，爺爺的影子在石心深處靜靜佇立，像是在目送他們出發。
“走吧。”李嶼風把艾草彆在腰間，玉佩在懷裡微微發燙，“爭取午時前趕到往生泉。”
冥界門的裂縫比昨晚又寬了些，足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裂縫裡滲出的寒氣帶著股淡淡的腥甜，像是陳年的血混著腐葉的味道。李嶼風第一個側身鑽進去，剛站穩就打了個寒顫——裡麵的地麵全是黑色的沙土，踩上去“沙沙”作響，像是踩在無數細碎的骨頭渣上。
“這就是枯骨道？”墨塵緊隨其後鑽進來，短刀在黑暗裡劃出道寒光，照亮了兩側的岩壁。岩壁上嵌滿了灰白色的碎片，細看竟全是細小的骨頭，有些骨頭上還沾著未褪儘的黑氣，“他娘的，這地方比亂葬崗還滲人，牆上的骨頭都快堆成山了。”
淩霜把蘇曉曉護在中間，冰鏡在掌心旋轉出淡淡的光暈，照亮了前方的路：“彆碰那些骨頭，上麵附著‘怨魂絲’，一旦沾上就會被纏上，到時候會感覺有無數隻手在拽你。”她的冰鏡突然晃了一下，光暈裡閃過個模糊的影子，像是個沒有腿的孩童正貼著岩壁爬行。
“呀！”蘇曉曉突然抱緊布偶熊，小手指著影子消失的方向，“那裡有個小哥哥在哭！”
李嶼風立刻握緊桃木劍，艾草的清香在鼻尖縈繞，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彆回頭，也彆應聲。爺爺說過，冥界裡的哭聲大多是‘勾魂音’，專門引活人分神。”他往前邁了兩步，腳下突然踢到個硬東西，低頭一看，竟是半截生鏽的銅錢劍，劍身上刻著的符咒已經被黑氣腐蝕得看不清原貌。
“是當年守界人的法器。”玄機子蹲下身仔細看了看，指尖在劍身上一抹，蹭下些黑色的粉末，“這劍上的符咒是‘鎮魂咒’，看來當年有人在這裡和煞氣拚過命。”他把半截劍扔進背包，“留著或許有用，說不定能當武器劈柴。”
墨塵嗤笑一聲：“老東西就知道撿破爛，上次在古墓裡撿了塊破銅鏡，結果被鏡裡的‘鏡煞’纏了半個月，最後還是靠淩霜師妹的冰鏡才化解。”
“那叫廢物利用！”玄機子吹了吹胡子，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的黑暗，“噤聲！前麵有動靜！”
眾人立刻屏住呼吸，隻聽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沙土裡爬行，聲音越來越近，還夾雜著骨頭摩擦的“咯吱”聲。李嶼風舉起桃木劍，冰鏡的光暈往前推了推，照亮了個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那是隻像蠍子般大的蟲子，渾身覆蓋著灰白色的甲殼，甲殼上嵌滿了細小的牙齒，正橫著往他們這邊爬來。
“是‘骨噬蟲’！”玄機子的聲音有些發緊，“專吃活人的骨髓，當年你爺爺的隊伍就是被這東西啃掉了半條腿！”
墨塵的短刀已經出鞘，黑霧在刀身凝成尖刺：“正好讓它嘗嘗我的厲害！”他剛要衝上去，卻被淩霜拉住。
“彆硬拚！”淩霜從背包裡掏出個小瓷瓶，裡麵裝著黃色的粉末，“這是‘硫磺粉’，骨噬蟲最怕這個！”她猛地將粉末撒過去，骨噬蟲剛碰到粉末就發出“滋滋”的慘叫，甲殼迅速融化，露出裡麵蠕動的白肉。
“好家夥，比殺蟲劑還管用！”墨塵看得咋舌，又往蟲子身上補了一刀，黑血濺在沙土上，瞬間被吸收得乾乾淨淨，“這地方的土還挺能吃，回頭能不能挖點回去當花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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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帶回家，我就告訴師娘你又去招惹不乾淨的東西。”淩霜冷冷地回，冰鏡的光暈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前麵有股很強的煞氣，比骨噬蟲凶多了！”
李嶼風往前幾步，繞過一個拐角，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前方的枯骨道儘頭，竟出現了一片開闊地，開闊地中央矗立著一道巨大的石門，門扉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正是他們要找的冥界門！隻是此刻的石門已經裂開一條寬約三尺的縫隙，縫隙裡滲出的紫光比外麵濃鬱百倍，隱約能看到門後翻滾的黑氣，像是有無數隻眼睛在黑暗裡眨動。
“這才是真正的冥界門……”玄機子的聲音帶著震撼，“比記載裡的還要大，難怪當年你爺爺關不上——這門至少需要三位地仙級彆的靈力才能撬動！”
墨塵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短刀上的黑霧幾乎凝成實質：“你們看門縫下麵……”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門縫下的沙土裡，散落著無數細小的骨頭，骨頭的斷麵異常整齊，像是被什麼東西齊刷刷切斷的。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骨頭旁邊還散落著些生鏽的法器碎片，其中一塊碎片上刻著的符號，竟與李嶼風玉佩上的一模一樣。
“是鑰匙碎片的痕跡！”李嶼風的心跳驟然加速，“看來真的有碎片在這裡！”他剛要往前走，卻被爺爺的血脈印突然傳來的刺痛逼退了半步——眉心的位置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傳來強烈的預警。
“彆靠近！”玄機子突然拉住他，朱砂筆在指尖轉得飛快，“門縫裡的煞氣帶著‘吞噬性’，你的血脈印在警告你！”
話音未落，門縫裡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門後轉動。緊接著，一道紫黑色的觸手從縫裡伸出來，觸手上布滿了細小的吸盤，吸盤裡隱約能看到殘留的血肉。觸手在沙土裡摸索著，像是在尋找什麼。
蘇曉曉嚇得把臉埋在布偶熊裡，卻還是忍不住偷看：“熊熊說……那東西在找‘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