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風的工兵鏟劈進紅嫁衣紙人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甜味撲麵而來，像是腐爛的花瓣混著血。紙人被劈成兩半的身體裡沒有棉花，隻有纏繞的黑線和幾塊碎骨，那些骨頭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上麵的蝕靈紋還在微微跳動。
“還挺有料。”他咬著牙把鏟子拔出來，帶起的黑線纏上手腕，冰涼刺骨。身後突然傳來黑豹的狂吠，轉頭一看，那隻靈犬正死死咬住個穿校服的紙人，紙人的腦袋被它甩得來回晃，臉上的朱砂眼睛卻始終盯著李嶼風懷裡的日記本，看得人心裡發毛。
“曉曉，捂住耳朵！”李嶼風大喊著往前衝，工兵鏟橫掃，又拍碎了兩個撲過來的紙人。懷裡的日記本抖得更厲害，蘇曉曉帶著哭腔的聲音混著紙人的尖笑：“嶼風哥哥……它們在說……說要把我縫成新的紙人……”
“敢動我師妹試試！”李嶼風眼睛紅得像要滴血，突然想起兜裡還有半包辣條，一把掏出來撕開，辛辣味瞬間在迷宮裡炸開。那些紙人像是被燙到似的紛紛後退，紅嫁衣紙人的碎片在辣味中滋滋作響，竟冒出了黑煙。
“嘿，還真怕這個！”他精神一振，抓起辣條往紙人堆裡扔，“給你們加加餐！”
辣條在半空劃過道弧線，正好砸在那個穿紅嫁衣的紙人首領臉上。那紙人發出刺耳的尖叫，渾身冒火，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懷裡的骨頭掉出來，被黑豹一口叼住，“哢嚓”一聲咬得粉碎。
“好樣的！”李嶼風剛要誇黑豹，突然感覺腳下一沉，低頭一看，迷宮的地磚不知何時裂開道縫，一隻枯瘦的手正從縫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腳踝。蝕靈紋順著皮膚往上爬，凍得他骨頭縫都在疼。
“滾開！”他抬腳猛踹，卻像踹在棉花上，那隻手紋絲不動，反而從縫裡又鑽出幾隻手，抓向他的小腿。
“嶼風哥哥！它們怕光！”蘇曉曉的聲音突然清亮起來，日記本上透出淡淡的藍光，照在那些手上，立刻發出滋滋的響聲，手的主人在地下發出痛苦的嗚咽。
李嶼風趁機抽出腳踝，發現褲腿上的蝕靈紋正在消退，是藍光起了作用。他趕緊把日記本舉起來，藍光如探照燈般掃向四周，那些從地裡鑽出的手紛紛縮回縫裡，地磚的裂縫也慢慢合攏。
“曉曉，你咋突然不怕了？”他喘著氣問。
日記本輕輕晃了晃，藍光裡隱約映出個小小的身影，蘇曉曉的聲音帶著點得意：“我剛才跟它們說話了呀。”
“跟誰說話？”李嶼風一愣。
“就是這些手的主人呀。”蘇曉曉說，“它們不是壞人，是被門主用蝕靈紋困住的魂魄，以前都是亂葬崗裡的普通人，被紙人逼著做事……”
話音剛落，迷宮深處突然傳來陣模糊的哭聲，不是紙人的尖細，而是帶著悲傷的嗚咽，像是有無數人在同時哭泣。李嶼風舉著日記本往前走，藍光所及之處，地磚縫裡不再鑽出枯手，反而有淡淡的光點飄出來，在他身邊盤旋，像是在引路。
“它們說……陣眼快被破了。”蘇曉曉的聲音帶著點焦急，“旋轉木馬裡……藏著個真東西……”
李嶼風心裡一緊，加快腳步往迷宮中心跑。離旋轉木馬還有十幾米時，就聽見“哢嚓”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掰斷了。緊接著，旋轉木馬的燈光突然熄滅，八卦陣的紋路在地上徹底消失，迷宮入口處傳來玄機子的怒吼和墨塵的咳嗽聲。
“師父！師叔！”他心裡咯噔一下，跑得更快了。
旋轉木馬的平台上，那個穿黑袍的紙人已經散架，地上散落著紙糊的胳膊腿。但平台中央的地麵裂開個大洞，黑黢黢的，像張張開的嘴，裡麵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東西？”李嶼風舉著日記本靠近，藍光照進洞裡，隱約看到洞底有團蠕動的黑影，上麵爬滿了蝕靈紋，每蠕動一下，啼哭聲就更響亮一分。
“是……是個死嬰。”蘇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它說……它是被門主埋在這的，用了九十九個孕婦的怨氣養著，專門用來破陣……”
李嶼風隻覺得一陣惡寒，剛要說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一看，是淩霜扶著玄機子跑了過來，墨塵跟在後麵，胳膊上纏著滲血的布條，黑豹正咬著他的褲腿，喉嚨裡發出擔憂的低吼。
“你們沒事吧？”李嶼風趕緊迎上去。
“沒事，就是被紙人暗算了一下。”玄機子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指著墨塵的胳膊，“這孫子為了護我，被蝕靈紋劃了道口子，還好追魂散的糯米粉管用……”
“先彆管這個。”淩霜指著旋轉木馬中央的洞，“這是什麼？我剛才在入口處感覺到股極重的怨氣，比所有紙人加起來都重。”
“是個死嬰。”李嶼風把蘇曉曉的話重複了一遍，“曉曉說它是破陣的關鍵。”
墨塵蹲在洞口聞了聞，臉色難看：“不止，這怨氣裡還混著鎮魂骨的味兒。門主把死嬰和鎮魂骨埋在一起，是想借怨氣激活骨頭的力量，徹底撕裂陰陽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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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洞裡的啼哭聲突然變得尖銳，那團黑影猛地往上竄，撞在洞口的邊緣，碎石飛濺。李嶼風趕緊舉高日記本，藍光罩住洞口，黑影才縮了回去，發出委屈的嗚咽。
“它在哭……”蘇曉曉的聲音軟下來，“它說它好疼……門主每天都用蝕靈紋燒它……”
“彆被它騙了！”玄機子厲聲道，“怨氣重的東西最會裝可憐！當年我在玄門禁地……”
“它說的是真的。”蘇曉曉打斷他，藍光裡的身影晃了晃，“它還說……門主就在遊樂園的摩天輪裡，正用它的怨氣養著什麼東西，說要用來對付我們……”
眾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墨塵掏出張黃符貼在洞口：“先困住它！老玄，你帶淩霜去摩天輪，我跟嶼風在這看著，等你們消息！”
“不行！”李嶼風立刻反對，“摩天輪太危險，要去一起去！”
“少廢話！”玄機子瞪了他一眼，“你師妹能通靈，留著看住這死嬰最有用！我跟你師姐去去就回，難道還能被個黑袍子嚇住？”他拍了拍李嶼風的肩膀，聲音放軟了些，“照顧好你師妹，等我們回來吃宵夜。”
淩霜遞給李嶼風一把符紙：“這是‘鎮陰符’，要是它闖出來，就往洞裡扔。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