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印記湧出的暖流像初春的融雪,順著經脈漫過四肢百骸。李嶼風低頭看著纏在腳踝上的白骨之手,那些原本冰冷堅硬的骨頭竟在金光中泛起了水汽,抓握的力道也漸漸鬆了。他試著動了動腳,白骨手發出“哢嚓”一聲脆響,竟像風化的石頭般碎裂開來。
“這就……開了?”墨塵瞪大了眼,自己腳踝上的白骨手還在死命收緊,骨頭尖都快嵌進肉裡,“我說嶼風,你這銅錢是不是偏心啊?憑啥隻幫你不幫我?”
話音剛落,淩霜突然掏出張黃符拍在他腿上:“彆廢話,用靈力催!”符紙在墨塵掌心亮起紅光,白骨手接觸到紅光,瞬間像被潑了硫酸般冒著白煙,他趁機一腳踹開,疼得齜牙咧嘴:“哎喲!這破骨頭比趙山河的煞氣還烈,差點把我腳踝戳個洞!”
李嶼風沒功夫調侃他,掌心的破煞刀正隨著銅錢印記的光芒重新凝聚靈力。他看向洞穴深處——千麵鬼將消失的方向殘留著一縷極淡的黑氣,像條引路的蛇。而更遠處,那些發光礦石的光暈裡,隱約能看見成片的黑影在蠕動,伴隨著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先離開這裡。”他握緊刀站起身,金光在周身織成半透明的護罩,“千麵鬼將肯定在附近盯著,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恢複靈力。”
淩霜從背包裡翻出半截蠟燭點燃,燭火是詭異的幽綠色,卻異常穩定,連洞穴裡的陰風都吹不滅。“這是‘照冥燭’,能照亮陰氣最淡的路徑。”她舉著蠟燭往前走,燭火的光暈在地麵投下晃動的光斑,“跟著光走,應該能避開那些聚集的惡鬼。”
墨塵趕緊跟上,一邊走一邊揉著腳踝:“我說這冥界也太寒酸了,連條正經路都沒有,全是骨頭渣子,硌得我腳底板疼。”他踢開腳邊一塊顱骨,顱骨滾出去老遠,撞在岩壁上發出空洞的回響,驚得周圍的黑暗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閉嘴。”淩霜壓低聲音,舉著蠟燭的手微微發顫,“這些白骨裡藏著‘骨虱’,專啃活人的精氣,被它們盯上就麻煩了。”
李嶼風低頭看去,果然發現那些散落的骨縫裡爬著密密麻麻的小黑蟲,隻有米粒大小,卻長著尖銳的口器,正隨著墨塵的動靜往他們這邊蠕動。他趕緊釋放出一道金光,金光掃過之處,骨虱瞬間化為焦炭,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的怪味。
“我的娘,這地方也太刺激了。”墨塵縮了縮脖子,往李嶼風身邊湊了湊,“早知道帶瓶殺蟲劑來了,比符紙好用。”
“你帶的爆符剛才怎麼不扔?”淩霜回頭瞪他一眼,燭光照亮她眼下的青黑,“剛才在石門那下要是省著點用,現在也不至於連張‘焚蟲符’都掏不出來。”
“那不是情況緊急嗎?”墨塵嘟囔著從背包裡翻東西,“再說我這兒還有好東西……哎你看這個!”他掏出個巴掌大的銅葫蘆,葫蘆口塞著張紅布,“這是‘收魂葫’,能裝低級惡鬼,剛才忘了用了。”
他正想拔掉紅布試試,李嶼風突然按住他的手:“彆碰。”他指著葫蘆表麵,那裡刻著的符咒正在微微發黑,“這葫蘆被陰氣侵蝕過,裡麵可能藏著彆的東西。”
話音未落,銅葫蘆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葫蘆口的紅布“嘭”地炸開,一股黑灰從裡麵噴湧而出,落地後竟化作一隻長著三隻眼的小獸,尖嘴獠牙,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是‘噬魂獸’!”淩霜臉色驟變,“《冥界異獸錄》裡說這東西以魂魄為食,速度比刮壁鬼快十倍!”
小獸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身形一晃就到了墨塵麵前,尖嘴直撲他的咽喉。墨塵嚇得往後一仰,桃木劍胡亂揮去,卻被小獸靈巧地躲開。眼看尖牙就要碰到脖子,李嶼風的破煞刀帶著金光劈來,正中小獸的脊背。
“嗷——”小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落地後化作一縷黑煙,卻沒徹底消散,反而分成數縷往四周逃竄。
“彆讓它們跑了!”淩霜甩出幾張符紙,符紙在空中自動燃燒,形成一個火圈,將黑煙困在裡麵,“這東西會分身,不燒死根本除不掉!”
李嶼風趁機催動靈力,金光如網般罩住火圈,黑煙在金光與火焰的雙重灼燒下發出滋滋的聲響,最終化為一灘黑油,滲入白骨堆裡不見了。
墨塵癱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喘氣:“這……這冥界的玩意兒也太邪門了,一個比一個難纏。早知道這樣,剛才就該聽師父的,把趙山河那老東西帶來當誘餌。”
“你還嫌麻煩不夠多?”淩霜白了他一眼,卻還是遞過去張“安神符”,“貼在胸口,能壓驚。”
李嶼風沒說話,他正盯著懷裡的日記本。剛才噬魂獸出現時,日記本的封麵上突然浮現出一行字:“往西走,那裡有座斷橋,橋對麵的陰氣很弱。”字跡比之前清晰了些,帶著蘇曉曉特有的娟秀。
“曉曉在幫我們指路。”他抬頭看向西方,那裡的黑暗似乎比彆處稀薄些,“我們往那邊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往西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腳下的白骨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黑色的泥土,踩上去軟乎乎的,像踩在腐爛的樹葉上。周圍的嗚咽聲越來越清晰,有時像嬰兒啼哭,有時像老人咳嗽,聽得人頭皮發麻。
“我說,這些哭聲到底是從哪來的?”墨塵忍不住問,聲音裡帶著點發顫,“總不能是……是那些惡鬼在唱山歌吧?”
“是枉死鬼的殘魂。”淩霜舉著照冥燭,燭火照亮了前方的景象——隻見無數半透明的影子在黑暗中飄蕩,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麵目模糊,它們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嘴裡發出無意識的哀嚎。“這些鬼魂沒有害人的力氣,隻能被困在這裡重複死前的痛苦。”
李嶼風注意到,這些殘魂都在繞著同一個方向飄蕩,像是在躲避什麼。他順著殘魂避讓的軌跡看去,發現前方的黑暗中矗立著一座模糊的輪廓,像是座橋,卻隻剩下半截,斷口處散落著扭曲的鋼筋,像是被巨力掰斷的。
“是斷橋!”他眼睛一亮,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近了才看清,這座橋是用鋼筋水泥建成的,像是陽間的公路橋,橋麵上布滿了裂縫,還殘留著灼燒的痕跡。斷口處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橋下傳來水流聲,卻帶著股鐵鏽味,不像是正常的河水。
“這橋……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墨塵摸著下巴,“我好像在哪個新聞裡見過類似的,說是十幾年前塌了,還死了不少人。”
“冥界的景象會映照陽間的災難之地。”淩霜蹲下身,手指拂過橋麵的裂縫,“這座橋應該是陽間那座‘望川橋’的倒影,當年塌橋時死了上百人,怨氣太重,就成了冥界的一處地標。”她指著橋對麵,“那邊的陰氣確實很弱,應該是個安全的落腳點。”
三人小心翼翼地跨過斷橋的斷口——說是橋,其實更像道狹窄的石梁,僅容一人通過,下麵是翻滾的黑色河水,偶爾有慘白的手從水裡伸出來,又很快沉下去。
剛到橋對麵,李嶼風就感覺懷裡的日記本燙了一下,封麵上的字跡再次浮現:“小心左邊的廢墟,裡麵有‘影煞’,會模仿人的影子殺人。”
他猛地看向左邊,那裡果然有片倒塌的建築群,像是被炸毀的樓房,斷壁殘垣間有黑影一閃而過,快得像錯覺。
“影煞是什麼東西?”墨塵緊張地問,下意識地往自己影子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