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號醫療艙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露虛弱卻驚心動魄的話語如同冰水潑在每個人剛剛因“成功”而熾熱的心上。
“激怒…毀滅…”鴻宇臉上的興奮瞬間凍結，逐漸被一絲恐懼取代，“你的意思是…我們弄巧成拙了？”
林露艱難地喘息著，在劉穎的幫助下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道：“不完全是…我看到了它們的…結構。不是一個統一的毀滅意誌，更像是…一個充滿痛苦咆哮的黑暗海洋。大部分是純粹的饑餓和本能…但底層有一個更古老、更龐大的意識基礎…它似乎隻是…存在，並吞噬，近乎自然法則…而在之上，有一些…更‘清醒’、更極端的意識簇群。我們的引導場，軍洛的‘橋頭堡’，我傳遞的信息…像是石子投入那個海洋。激起的漣漪…打擾了那個古老基礎意識的‘沉睡’，讓它產生了一絲…好奇？但更激怒了那些‘清醒’的極端簇群…它們視任何‘不同’和‘理解’為必須清除的病毒。”
她閉上眼睛，仿佛還在抵禦那意識深處的恐怖：“極端派…現在主導著行動。它們的目標不再是吞噬…而是徹徹底底的‘淨化’。”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艦橋的緊急通訊突然接入醫療艙。
“艦長！提豐空間站的織暗者洪流再次活動！但它沒有擴散或進攻防線！”趙航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它…它在收縮！凝聚！能量讀數瘋狂飆升！結構密度達到前所未有的級彆！它想乾什麼？！”
周孜婷立刻衝向艦橋，其他人緊隨其後。主屏幕上，那原本彌漫小片空域的黑暗洪流，正以一種違背物理直覺的方式向內劇烈坍縮，凝聚成一個越來越小、卻越來越亮的黑暗核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讓探測器發出淒厲的尖叫。
“它在壓縮自身！準備某種…終極能量釋放！”鴻宇失聲喊道，“目標是哪裡？防線？還是…”
“計算彈道！”周孜婷厲聲命令。
小七幾乎瞬間給出答案：“彈道計算完成。目標並非任何軍事設施或行星…目標是…靈諭聖所贈予我們的‘生命種子’所在的實驗室！它要精確摧毀我們帶回的‘希望’！它學會了…精準打擊最具戰略價值的目標！”
所有人的血都冷了。織暗者不僅擁有力量，不僅擁有狡詐，現在更展現了可怕的戰略眼光和學習能力！它們要根除任何可能威脅到它們純粹毀滅模式的存在！
“攔截！全力攔截！”周孜婷怒吼。
探索者號和其他趕來的防衛艦艇火力全開，所有的能量束、導彈、甚至實驗性的空間扭曲炸彈都射向那個正在壓縮的黑暗核心。但一切攻擊都在靠近那高度凝聚的能量場時被偏轉、吸收、湮滅！它的能量級彆已經超越了常規武器能影響的範疇！
“來不及了！它即將發射！”趙娜的聲音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醫療艙傳來訊息——“軍洛安全官蘇醒了！”
幾乎是同時，軍洛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通過通訊傳來，響徹艦橋：“艦長…不能攔截…要引導…”
所有人都是一愣。
“引導？怎麼引導？”鴻宇下意識地問。
“它現在是高度凝聚的能量體…就像…蓄勢待發的洪流…”軍洛的聲音斷斷續續，卻清晰無比，“用‘生命種子’…不是對抗…是給它…一個更好的目標…一個它無法拒絕的…‘食物’…”
一個瘋狂無比的念頭瞬間擊中了所有人！
周孜婷瞬間明白了軍洛的意思，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你是說…利用它這次精確打擊的能量…引導它…攻擊它自己？或者…攻擊宇宙中那些真正荒蕪、隻有純粹熵增的區域？！”
“不僅僅是能量…”林露猛地睜大眼睛，接上了軍洛的思路，她剛剛的經曆讓她瞬間理解了這計劃的深層含義，“還有信息！在它命中的瞬間，用‘生命種子’和協同網絡全力注入信息！不是對抗性，而是…指向性！就像給它一個宇宙級的坐標！告訴它那裡有更‘美味’、更‘純淨’的熵增！一個不需要與複雜意識糾纏、可以儘情吞噬的…‘盛宴’！”
這個計劃大膽、瘋狂、成功率微乎其微！但它是唯一一個不是純粹毀滅，而是蘊含著一絲“引導”可能性的方案！
“計算可行性！”周孜婷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時間隻剩下最後幾十秒！
小七和鴻宇的超速計算同時進行。
“理論存在可行性！”鴻宇幾乎是吼著回答，“但需要極限精度！需要在它能量發射後、命中前的那個瞬間完成引導場的構建和坐標注入！就像用一根頭發絲去撥動一顆射出的子彈！”
“需要軍洛和林露再次進行意識連接，”小七補充，“他們的連接是唯一能跟上那種速度的‘接口’！風險極高！失敗即全員毀滅！”
周孜婷的目光掃過屏幕——那個黑暗核心的光芒已經亮到無法直視，毀滅的能量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她的目光掃過艦橋上每一張緊張、恐懼卻又燃燒著最後希望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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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員！最高協同網絡準備！鴻宇，操作‘生命種子’！軍洛，林露，你們是核心！目標：不是毀滅，是引導！給那條迷失的狂龍，指出一條它從未想過的路！”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恐懼。所有成員，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傷勢如何，全部以最大意誌接入了協同錨點網絡。能量在探索者號內奔騰彙聚。
軍洛在醫療平台上強行坐起，無視劉穎的阻攔，再次將手按在接口上。林露同樣如此。兩人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鮮血從鼻腔和嘴角滲出，但他們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那個黑暗核心終於達到了臨界點！一道無法形容的、凝聚到極致的黑暗能量束，撕裂空間，以近乎瞬間的速度，直射探索者號！它所過之處，空間結構都發出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