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自習課的鈴聲剛響,紀書遙就攥著陸景然的紙條往美術室走。手腕上的凝膠還帶著清涼感,印記的燙意被壓得很淡,可心跳卻隨著靠近美術室的腳步越來越快——陸景然會在這裡等她嗎?他到底要告訴她什麼?
美術室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熟悉的鉛筆劃過紙麵的沙沙聲。書遙輕輕推開門,最先看到的不是陸景然,而是蹲在畫架旁的池亦飛。
少年背對著門口,懷裡抱著厚厚的畫本,正專注地在紙上勾勒著什麼。夕陽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糖紙從畫本邊緣露出一角,是她早上給的那顆草莓糖的包裝。
“亦飛?”書遙放輕腳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池亦飛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受驚的小獸,手裡的鉛筆“啪嗒”掉在地上。他回過頭,耳尖通紅,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慌亂:“書、書遙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個人。”書遙撿起鉛筆遞給他,目光不自覺落在他的畫本上——畫紙上是熟悉的教學樓走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麵,角落裡蹲著個小小的身影,懷裡抱著畫本,正是池亦飛自己。
“畫得真好。”書遙由衷讚歎,指尖輕輕拂過畫紙邊緣,“你經常在這裡畫畫嗎?”
池亦飛點點頭,又飛快地搖搖頭,抱著畫本往身後藏了藏:“這裡安靜……沒人打擾。”他的目光躲閃著,像是在隱瞞什麼。
書遙沒有追問,隻是在他身邊的畫凳上坐下。美術室裡彌漫著顏料和鬆節油的味道,牆上掛著曆屆學生的作品,大多是明亮的風景和鮮活的人像,隻有池亦飛的畫,總帶著一種安靜的孤獨感。
“你剛才在畫什麼?”書遙笑著問,試圖緩解他的緊張。
池亦飛猶豫了幾秒,慢慢把畫本轉了過來。畫紙上不是剛才的走廊,而是一幅四人背影畫——四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樟樹下,其中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手裡攥著顆草莓糖,旁邊的男孩揣著口袋,像是藏著什麼寶貝,另外兩個男孩一個抱著畫本,一個拿著筆記本,姿態親昵。
夕陽落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樟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連空氣都像是帶著甜味。
書遙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這幅畫比之前看到的更清晰,細節也更豐富——紮馬尾女孩的校服袖口,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破洞;揣口袋男孩的校服領口,彆著一枚小小的銀色紐扣,和江敘白口袋裡的那枚如出一轍;抱畫本的男孩手腕上,隱約能看到糖紙的反光;拿筆記本的男孩鼻梁上,架著和陸景然同款的眼鏡。
“這……”書遙的指尖顫抖著撫向畫紙,“這四個人是……”
“我不知道。”池亦飛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迷茫,“就是想畫……好像以前真的有過這樣的場景。”他頓了頓,指尖點在紮馬尾的女孩身上,“這個好像是你……我看到你給我糖的時候,就想畫了。”
書遙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溫暖又酸澀。她看著畫中揣口袋的男孩,突然想起江敘白總是藏在口袋裡的紐扣;看著拿筆記本的男孩,想起陸景然書包裡的黑色筆記本;看著抱畫本的男孩,想起池亦飛藏在畫本裡的糖紙。
這四個人,分明就是她、江敘白、陸景然和池亦飛!
“你什麼時候開始畫這幅畫的?”書遙的聲音有些發顫。
“很久了……”池亦飛翻開畫本前麵的頁數,露出一張張相似的草圖——有的隻有模糊的輪廓,有的缺了一個人,有的少了細節,顯然是被反複修改過,“每次做夢夢到這個場景,我就會畫下來。”
“夢裡有聲音嗎?”書遙追問,“比如有人說話,或者叫你的名字?”
池亦飛皺著眉想了很久,搖了搖頭:“沒有聲音……隻有味道,草莓糖的甜味,還有樟樹的香味。”他突然指著畫中樟樹下的地麵,“這裡有光……亮閃閃的。”
書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畫中地麵確實有幾道淡金色的線條,像是散落的光斑,又像是……星紋符號。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突然劇烈發燙,凝膠的清涼感瞬間消失殆儘。書遙猛地撩起袖子,三個淡金色的印記正泛著耀眼的光芒,與畫中地麵的淡金色線條產生微妙的共鳴。
一段更清晰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
樟樹下,她把草莓糖遞給抱著畫本的男孩,說“這個給你,甜的”;揣口袋的男孩把一枚紐扣塞給她,小聲說“彆弄丟了”;拿筆記本的男孩推了推眼鏡,把一張畫著星紋的紙條放在她手裡;四個小小的身影手拉手站在樹下,陽光穿過樹葉,在他們手腕上留下淡淡的光斑。
“小夥伴們要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