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爬上課桌，紀書遙就攥著數學練習冊，目光反複瞟向靠窗的位置。陸景然正低頭刷題，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滑動，鼻梁上的眼鏡反射著微光，黑色筆記本被嚴嚴實實地壓在課本底下，連邊角都沒露出來。
昨晚機械音的“觀察程序”像根刺紮在心裡，尤其是那句“監控情感閾值”，讓她瞬間想起陸景然筆記本上的記錄。他到底在分析什麼數據？這些數據和“係統”的監控有什麼關係？還有那枚星紋吊墜，他父親到底是誰？
“叮鈴鈴——”
早讀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抱著課本走進教室，書遙隻好暫時壓下思緒，卻在翻開課本時，指尖摸到了夾在裡麵的畫紙——是池亦飛畫的四顆草莓糖，糖紙上的星紋和吊墜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她悄悄抬頭看向池亦飛，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把一顆新的草莓糖紙夾進畫本，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再看江敘白，他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口袋裡的舊紐扣偶爾露出一角，在陽光下泛著啞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三個人，都藏著和她一樣的秘密。而陸景然，或許是第一個願意開口的人。
午休時間剛到，書遙就拿著練習冊快步走到陸景然座位旁，指尖捏著書頁微微發白：“陸景然，這道概率題我不太懂，你能給我講講嗎？”
陸景然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沒有好奇，隻有一種了然的平靜，仿佛早就猜到她會來。他接過練習冊，指尖劃過題目，聲音清淡：“這道題需要先算樣本空間，你看這裡的條件概率……”
他講得很細致，筆尖在草稿紙上畫出清晰的解題步驟，邏輯縝密得無可挑剔。書遙卻沒太聽進去，眼睛死死盯著他桌角的黑色筆記本，腦海裡反複演練著該怎麼開口試探。
“聽懂了嗎？”陸景然突然停下筆，打斷了她的思緒。
書遙慌忙點頭，又趕緊搖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聽懂了，不過你解題的時候好像特彆注重數據變化，是不是所有問題都能用數據解釋啊？”
陸景然的筆尖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窗外的樟樹：“大部分是，但也有例外。”
“什麼例外？”書遙追問，心臟不受控地加速跳動。
“情緒。”
陸景然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般在書遙耳邊炸開。他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眼神裡帶著一絲複雜：“情緒波動能改變既定數據，甚至推翻預設的結果。就像這道題，要是計算的人帶著強烈的主觀意願，很可能會忽略關鍵條件。”
書遙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情緒改變數據？這和機械音說的“情感閾值”、陸景然筆記本上的“波動記錄”完全對上了！他果然知道“數據化”的規則，甚至可能清楚“係統”操控的本質——用既定數據設定“劇情軌跡”，而情緒，就是打破軌跡的關鍵。
“你……”書遙張了張嘴，想問得更直接些，卻看到陸景然的目光瞟向她的手腕，又飛快地移開，“我是說，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不常見。”陸景然合上練習冊，遞回給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草稿紙，“隻有在能量場不穩定的時候，情緒的影響才會顯現。比如……某些被強行設定的軌跡，很容易被強烈的情感衝斷。”
他的話說得隱晦，卻每個字都戳中了書遙的心事。被強行設定的軌跡——不就是機械音的指令嗎？強烈的情感——不就是她反抗時的決心、和夥伴們的羈絆嗎？
書遙攥緊練習冊，鼓起勇氣追問：“那你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比如……身邊有人的‘數據’因為情緒發生異常？”
陸景然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推眼鏡的動作停頓了半秒，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是被戳中秘密的慌亂，隻是被他飛快地掩飾過去了。他站起身，拿起黑色筆記本往懷裡一抱：“我去趟圖書館，有問題下午再說。”
“等等！”書遙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袖子，手腕的印記突然發燙，“那個吊墜……你爸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留下能穩定能量的東西？”
陸景然猛地回過頭，眼神裡滿是震驚，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他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隻是用力掙開她的手，快步走向教室門口：“我不知道，彆再問了。”
他走得很急，黑色筆記本的邊角不小心撞到門框，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書遙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指尖還殘留著觸碰他袖子的觸感，心裡泛起一陣失落——差一點，他就說了。
“書遙姐姐，你怎麼了？”
池亦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抱著畫本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顆草莓糖，眼神裡滿是擔憂：“陸景然哥哥好像生氣了。”
書遙搖搖頭，接過草莓糖：“沒有，是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她剝開糖紙塞進嘴裡，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心裡卻沒那麼甜——陸景然的反應越是慌亂，越說明他知道的秘密不簡單，也越說明那些秘密背後藏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