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煙塵尚未完全落定,懸浮在穿破屋頂的陽光裡,像無數細碎的金屑。鐵鏽味混著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牆角的蛛網掛著灰絮,被穿堂風拂得輕輕晃動。池亦飛正蹲在江敘白身邊,糖紙像片柔軟的橙葉貼在對方滲血的手臂上。橙光隨著少年的呼吸起伏,將結痂的皮肉暈得暖融融的,連旁邊鐵櫃上的鏽跡都被映出幾分溫度。
突然,側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重物拖拽的悶響,驚得池亦飛猛地抱住畫本,糖紙“嗖”地飄到他頭頂,橙光瞬間繃緊成防禦的弧度。碎石被踢動的脆響越來越近,門框上的灰塵簌簌掉落。
“彆動手!是我!”
陳默的聲音帶著喘息從門外傳來,他扶著門框踉蹌著走進來,風衣後背被劃開長長的口子,露出裡麵滲血的繃帶,血漬在灰布上暈成暗沉的花。他手裡死死攥著個用藍布包裹的木盒——布角繡著半朵枯萎的鈴蘭,是織網溫和派的標識,邊緣還沾著草葉與泥土。陽光斜斜切過他的身影,在地麵投下佝僂的剪影。
看到倉庫裡戒備的五人,他急忙掀起布帛一角,露出裡麵泛黃的文件夾,紙張邊緣卷著毛邊:“我是來送證據的,林深帶著激進派往西北山坳撤了!他以為我被碎石砸傷,不會追來。”
書遙示意江敘白撤去泛紅的屏障,自己上前半步,印記的金光在身前凝成薄而亮的光膜,映得她眼底的情緒格外清晰:“你怎麼確定我們沒走?”
“這味道。”陳默笑了,眼角的皺紋裡嵌著細塵,他抬手指了指池亦飛頭頂的糖紙,聲音突然軟下來,“蘇研究員當年做的能量穩定劑,有股淡淡的草莓香混著鈴蘭露的味道。那年基地的櫻花開得特彆好,她總在口袋裡裝著鈴蘭露,說能安撫實驗體的情緒。”
他走到倉庫中央的碎石堆前,小心翼翼地將木盒放下,指尖摩挲著布角的鈴蘭繡紋,眼神漸漸飄遠,仿佛穿透了倉庫的殘破,看到了十幾年前的春光:“池亦飛剛被送到基地時才六歲,天天抱著畫本躲在儲物間哭,那間房潮得能擰出水,牆角還長著黴斑。蘇研究員怕他著涼,把自己的白大褂脫下來裹住他,又拆了午餐裡的草莓糖,用糖紙包著半片穩定劑遞過去。她的手指剛碰過冰盒,涼絲絲的,卻笑著說‘吃了甜的,夢裡就不會夢到黑屋子了’。”
池亦飛突然從江敘白身後探出頭,畫本緊緊抵在胸口,指尖無意識摳著封麵的草莓圖案:“蘇媽媽……是不是總穿白大褂,發梢上沾著櫻花?我畫本裡有個長頭發阿姨的背影,身後有櫻花樹。”
陳默的身體猛地一顫,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才伸手從木盒裡抽出一張塑封的舊照片——邊緣已經被摩挲得發白,上麵是穿白大褂的女人蹲在櫻花樹下,正給縮在角落的小男孩遞糖。男孩手裡的畫本露出一角草莓圖案,正是池亦飛。女人的發梢沾著粉白的櫻花瓣,嘴角彎成溫柔的弧度。
“是她。”陳默的聲音發啞,指尖輕輕碰了碰照片裡的女人,像觸碰易碎的玻璃,“那年櫻花季,激進派要給你們做‘能量強化實驗’,說‘痛一次就能穩定能量’。蘇研究員和他們吵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把自己熬了三個月的研究數據交出去,才把你們換下來。她紅著眼圈說‘孩子的疼,比數據金貴’。”
江敘白扶著鐵櫃站起身,紐扣的紅光在他掌心微弱跳動,目光掃過倉庫牆上的彈孔,落在陳默身上:“當年的事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陳默深吸一口氣,打開文件夾最底層,抽出一張硬殼筆記本的殘頁——紙頁邊緣焦黑,上麵是密密麻麻的藍色手寫記錄,還沾著褐色的陳舊血漬,字跡因水漬有些模糊,卻能看清“星穹能量炮”“強製啟動”等字樣。
“是星穹的‘織網星穹聯合研發v1型能量炮’走火。”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壓抑的顫抖,“那天我值夜班,監控室的屏幕突然閃屏,後來才看到三個穿黑西裝的人進了武器研發區,領口彆著星穹的銀色徽章。他們用強製密碼打開了炮體,我想衝過去攔,卻被兩個黑衣人按在監控室,隻能眼睜睜看著屏幕裡的炮口突然轉向控製室。”
陸景然立刻湊過去,平板屏幕的藍光映亮殘頁,指尖飛快滑動比對:“和我爸筆記裡的‘星穹武器能量頻率’完全吻合!峰值在1947,正好是基地通訊中斷的時間!”
“我聽到了蘇研究員的喊聲。”陳默突然捂住臉,指縫裡滲出眼淚,“她在控製室裡喊‘快趴下’,然後是‘轟隆’一聲巨響,監控屏幕全黑了。等我掙脫出來,控製室已經燒起來了,鋼筋掉下來砸在她腿上,她還死死護著旁邊的實習生,手裡攥著這個u盤——是從燒毀的監控主機裡拆出來的。”
他從木盒裡掏出一個生鏽的金屬u盤,外殼刻著模糊的編號“20xx07”,邊緣還沾著焦痕:“這裡有三十秒片段……能看到能量炮的炮口突然發紅,蘇研究員把實習生推到桌下,自己被衝擊波掀飛,白大褂上瞬間沾了火星。我想救她,可激進派很快封鎖了現場,說‘是實驗體失控引發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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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亦飛的糖紙突然飄到u盤上方,橙光變得柔和,帶著淡淡的草莓香縈繞在u盤周圍:“糖紙說……這裡有蘇媽媽的溫度,還有她的哭聲。”
陳默的肩膀劇烈顫抖,眼淚砸在碎石上:“是我沒用……蘇研究員讓我把u盤藏好,說‘萬一我出事,還有人能揭穿真相’。可後來林深的哥哥——林嶼研究員想站出來說話,當天就‘意外’墜樓了。我怕了,把u盤藏在老家的牆縫裡,一藏就是十幾年。這些年我總做噩夢,夢見蘇研究員問我‘真相呢’,我連頭都不敢抬。”
“激進派是怎麼篡改記錄的?”蘇晚舉著掛件,綠光在文件夾上掃過,設備屏幕彈出“數據篡改痕跡”的提示,“我的掛件檢測到記錄單有二次打印的痕跡,簽名也是模仿的。”
“他們換了監測室的核心芯片,把‘星穹武器波動’改成了‘實驗體能量失控’。”陳默咬牙說道,從文件夾裡抽出兩張監測記錄對比,一張字跡清晰,標著“星穹武器特征峰值”,另一張卻被篡改得麵目全非,連簽名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還銷毀了所有武器殘骸,對外說‘是你們的情感能量撐爆了設備’,把責任全推到你們頭上。”
書遙伸手接過那兩張記錄單,指尖撫過篡改的字跡,印記的金光微微發燙,仿佛能透過泛黃的紙張感受到當年的灼熱:“林瀾呢?她當年在做什麼?”
“她是蘇研究員的學生,跟著蘇研究員學能量穩定技術。”陳默的眼神柔和了些,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磨損的星紋徽章,背麵刻著細小的“瀾”字,“事故後她偷偷把蘇研究員轉移到守護族據點,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護適配者。上次你們收到的畫著星紋的匿名紙條,是她托我放在實驗樓的窗台的——那是蘇研究員教她的緊急聯絡符號。”
池亦飛突然跑過去,把畫本遞到陳默麵前,翻到夾著糖紙的那一頁,上麵畫著長頭發阿姨和短頭發姐姐站在櫻花樹下:“陳叔你看!這是我夢到的,是不是蘇媽媽和林瀾姐姐?”
陳默的眼淚瞬間湧出來,他接過畫本,指尖輕輕拂過畫中的櫻花,聲音哽咽:“是她們……那年林瀾剛進基地,總跟著蘇研究員身後,說‘要像老師一樣保護大家’。蘇研究員總笑著說‘我們瀾瀾以後會是溫和派的希望’。”
陸景然將u盤插進平板,屏幕上彈出模糊的監控片段:畫麵裡,能量炮突然發出刺眼的紫光,穿白大褂的女人猛地推開身邊的實習生,自己卻被氣浪掀飛,發梢上的櫻花瓣在空中散落。“找到了!”他的聲音帶著興奮,又藏著沉重,“能量炮的序列號是xq007,和星穹公開的‘武器實驗失敗清單’裡的編號一致!”
書遙鄭重地將照片、記錄單、u盤收進背包,拉鏈拉合的瞬間,她突然對著陳默深深鞠躬,印記的金光在她頭頂輕輕跳動:“陳叔,謝謝你。我們不僅要洗清自己的冤屈,還要讓所有人知道蘇研究員、林嶼研究員的故事,告慰所有被冤枉的人。”
陳默急忙扶住她,眼眶通紅,卻笑了:“該說謝謝的是我……這十幾年的愧疚,今天總算能放下了。”他看向池亦飛,從口袋裡掏出顆用玻璃紙包著的草莓糖,糖紙映著陽光,像當年蘇研究員遞出的那枚,“這個給你,和當年蘇研究員給你的一樣甜。”
池亦飛接過糖,小心翼翼地放進畫本夾層,糖紙自動飄過來貼在玻璃紙上,兩道橙光融成一片溫暖的光暈:“謝謝陳叔!糖紙說,我們很快就能找到蘇媽媽和林瀾姐姐了。”
陳默看著五人身上流轉的舊物光芒,轉身走向門外,風衣下擺掃過碎石,留下淺淺的痕跡。夕陽正沉向山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風吹過樹梢,帶著遠處櫻花樹的淡淡清香——像極了當年基地裡,蘇研究員白大褂上的味道。
倉庫裡,穿堂風依舊拂動著蛛網,陽光中的金屑慢慢沉澱。池亦飛抱著畫本,糖紙在他頭頂輕輕旋轉,橙光映亮了牆上的彈孔與劃痕,也映亮了五人眼中的堅定。這一次,他們不再隻是為了自救,更是為了揭開被掩埋的真相,為了那些在黑暗裡守護光明的溫柔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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