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木屋的煤油燈懸在房梁上，燈芯燒出的黑煙在斑駁的牆麵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像群無聲蠕動的小蟲子。燈油隻剩小半盞，昏黃的光忽明忽暗，勉強照亮屋內的舊家具——缺腿的木桌用磚塊墊著，牆角的沙發蒙著洗得發白的軍綠色帆布，靠墊裡的棉絮從破口處露出來，沾著細碎的灰塵。
晨霧裹著刺骨的寒意從門縫鑽進來，在地麵凝成薄薄的水痕，混著遠處隱約傳來的直升機轟鳴，像根細針懸在每個人心頭。那轟鳴聲忽遠忽近，螺旋槳攪動空氣的“嗡鳴”聲穿透霧層，偶爾還能聽到機艙裡傳來的模糊指令，讓屋裡的氣氛瞬間緊繃。
顧星辭靠在沙發角落，後背墊著林瀾遞來的厚外套，淡紫晶體放在膝頭，微光順著晶體邊緣往下淌，在帆布上映出細碎的光斑。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乾裂得能看到細小的紋路，每呼吸一次，肩膀都會輕微起伏——剛才從安全屋撤離時跑太快，還沒完全恢複的體力又耗了大半。
池亦飛抱著畫本坐在地板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後背貼著沙發腿。糖紙從畫本夾層飄出來，在晶體上方繞了兩圈，橙光比剛才暗了些，邊緣還帶著細微的顫抖，顯然還沒從安全屋的爆炸與追兵圍堵中緩過來。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蘇晚，見她盯著設備屏幕發呆，又趕緊低下頭，用指尖摩挲畫本上的櫻花圖案。
江敘白守在窗邊，指尖抵著冰涼的玻璃，紐扣紅光隔幾秒就像道細長的探針，從窗簾縫隙探向屋外。霧太濃了，紅光剛伸出幾米就被吞噬，每次收回時，他的眉頭都會皺得更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直升機還在三公裡外盤旋，獵鷹應該沒放棄搜索。”
他回頭看向眾人，紅光在掌心凝成小小的光球：“林瀾說的溫和派通訊站還有二十公裡，現在霧雖然濃，但能見度不足五米，步行太危險。我們得等霧再濃些，至少能擋住空中的視線，再出發。”
林瀾正蹲在木桌旁檢查應急包，帆布包的拉鏈壞了，她用根細麻繩臨時捆著。從裡麵掏出四枚鴿子蛋大小的能量晶體，放在蘇晚麵前的舊報紙上——報紙是三年前的，頭條還印著“星穹芯片技術突破”的標題，邊角已經發黃發脆：“你的設備剛才在安全屋布屏障時，能量耗了快七成。”
她把最亮的那枚晶體推到蘇晚手邊，指尖碰了碰設備外殼：“先補充點能量，彆等會兒遇到突發情況，連乾擾模式都啟動不了。”
蘇晚點點頭，指尖剛碰到能量晶體，溫熱的觸感順著指腹傳來。可還沒等她將晶體貼近設備的充能口，手裡的設備突然發出“滋啦——”的刺耳聲響——不是她熟悉的“能量乾擾提示音”，也不是定位信號的“嘀嘀聲”，是電流紊亂的尖銳噪音，像指甲刮過生鏽的金屬。
“嗯？”
蘇晚下意識皺起眉，剛要低頭檢查設備接口，掛件的綠光突然“噗”地一聲熄滅，原本泛著柔和光澤的晶石瞬間變得黯淡。設備屏幕從藍色的定位界麵猛地跳轉，像被強行撕換的畫紙，瞬間變成刺眼的紅色，紅得像凝固的血，連屏幕邊緣都在瘋狂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怎麼回事？”
書遙立刻從木桌旁起身，手腕的印記金光在掌心凝成乒乓球大小的光球，警惕地看向窗外——她以為是星穹的追兵摸到了附近，用能量武器發起了遠程乾擾。光球的光芒掃過門縫，卻沒感應到任何陌生能量波動，隻有晨霧的冷意順著光團邊緣往裡鑽。
蘇晚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設備在掌心劇烈震顫，震得她指尖發麻，連虎口都傳來酸脹感。屏幕上的紅色光斑瘋狂閃爍，像群被困在玻璃後的野獸，在界麵上撞來撞去。她想按關機鍵切斷異常信號，指尖剛碰到冰涼的按鈕，屏幕突然彈出一行扭曲的黑色字體，字體像被狂風撕扯過，筆畫歪歪扭扭，卻能勉強辨認出“星穹”兩個字。
緊接著，那些扭曲的字體快速重組，像被無形的手扶正，變成清晰的紅色指令，指令左側還帶著星穹標誌性的鷹形標識，尖銳的鷹嘴對著屏幕中央，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收割計劃前置程序啟動】
【倒計時：72小時】
【目標：001007號適配者】
【執行指令：1.啟動強製定位係統，無視常規能量屏蔽；2.全球星穹能量武器進入待命狀態，同步鎖定適配者及溫和派已知據點；3.捕獲後優先提取情感核心，用於母版最終調試】
【——獵鷹親筆授權電子簽名：★?趙）】
“是星穹的指令！他們遠程入侵了你的設備！”
陸景然幾乎是瞬間衝了過來，膝蓋撞到木桌腿發出“咚”的輕響，他也顧不上疼，一把抓過蘇晚手裡的設備，將自己的平板貼在設備屏幕旁。平板的藍光立刻覆蓋屏幕，像層透明的保護膜，屏幕上瞬間彈出密密麻麻的代碼流，綠色字符在藍光背景下飛速滾動，試圖攔截還在傳輸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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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紅色指令還在滾動，下方突然彈出一個微型地圖，地圖中央用紅色圓點標注著眾人此刻的大致位置，圓點旁還跟著行挑釁的小字：“彆躲了，從007號被救走的那一刻起，你們的每一步都在我們眼裡。”
蘇晚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比顧星辭的臉色還要無血色。她的手指無力地鬆開，設備“啪”地掉在地板上，屏幕還亮著，紅色指令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蹲下身，想去撿卻又猛地縮回手，仿佛那設備燙得不能碰，眼淚突然毫無預兆地掉下來，砸在設備邊緣的金屬殼上，發出“嗒”的輕響。
“是我不好……”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肩膀控製不住地發抖，指尖死死攥著衣角，布料被絞得變了形，“我明明升級了三次乾擾模塊，每次出發前都檢查所有端口，連充電線都換了新的……怎麼還是被他們入侵了……”
池亦飛立刻從地板上爬起來，小短腿跑得飛快，跑到蘇晚身邊時還差點摔了個趔趄。糖紙從他頭頂飄下來，橙光輕輕蹭過蘇晚的手背，像片溫暖的小羽毛，試圖撫平她顫抖的指尖：“蘇晚姐姐彆難過！不是你的錯！是壞人的技術太壞了！他們偷偷在設備裡藏了‘小鉤子’，你找不到的！”
顧星辭想從沙發上站起來幫忙，剛撐起身子就劇烈咳嗽起來，淡紫晶體的光芒跟著晃了晃，差點從膝頭滑下去。林瀾趕緊伸手扶住他，將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彆急，慢慢說。”
顧星辭喝了口溫水，咳嗽終於止住，聲音依舊虛弱卻很清晰：“星穹在所有適配者的舊物裡都埋了後門……我以前在抽取室，聽獵鷹和技術員聊天時說過。”
他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晶體，紫光泛起細微的波動，“他們說‘隻要舊物還在運轉，適配者就永遠逃不出星穹的控製’——那些後門是在舊物製造時就嵌進去的，藏在最核心的芯片裡，普通的升級根本找不到。”
江敘白快步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設備，指尖的紐扣紅光順著設備外殼掃過，試圖切斷還在持續的入侵信號。紅光剛碰到屏幕邊緣，就被一股冷硬的能量彈開，屏幕上的紅色指令閃爍得更厲害了：“設備還在接收星穹的數據流，不能讓它繼續聯網！景然，你能強製斷開連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