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建國說完，陷入沉思了。
李建國見溫建國在想事，也沒有打擾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自己喜歡喝的鐵觀音茶。
“老李，你沒話對我說嗎？乳南縣怎麼就突然冒出一匹黑馬？這彭世凜是何方神聖？怎麼有如此能耐一個人就挑起一個縣的經濟脈搏？”
李建國握著溫熱的鐵觀音杯，臉上很平靜上，實際上溫建國這一連串追問，每一句都戳在他最沒法言說的地方。
他哪能說實話？總不能告訴老溫，乳南縣那匹橫空出世的“黑馬”彭世凜，是他親自推薦過去的。
當初把彭世凜往乳南縣推薦，他就打算著，像乳南縣這樣窮山溝交通閉塞、產業凋敝，把人擱那兒，就像給這小子套了韁繩一樣，既能斷了這小子往上走的路，更能讓他離自己女兒遠遠的，斷了這小子那點不該有的心思。
還有，他當時以為這彭世凜不就是一位剛高中畢業的小子，沒啥過硬本事。哪料到他是匹貨真價實的“野馬”！
如今乳南縣經濟勢頭一日比一日猛，全靠著彭世凜扛起來，這哪是困得住的人？更讓他心頭發緊的是，當初一心想拆開的兩個人，如今女兒看彭世凜的眼神，明晃晃帶著情意，保不齊將來，這彭世凜就得成他的女婿。
這些彎彎繞繞，他怎麼跟溫建國說？說自己當初的算計，如今全成了笑話？
溫建國見到李建國遲遲不回話，他便半開玩笑地說：
“老李，你不會告訴我，你管轄的供銷社裡出了匹黑馬你都不知道吧？那你真算不上一個好領導。”
溫建國和李建國是同學兼好友，所以他才敢如此直言不諱地說話。其實，他並不是在譏諷李建國。
乳南縣這兩個月的經濟突飛猛進，就算李建國不去過問，省外貿局也會把創外彙的統計數據傳到他手上。李建國難道不去了解這個貧困山區縣猛進的業績是怎麼來的嗎？
溫建國見李建國的臉色越是平靜、不作回應，就越覺得他心裡藏著事。
“老李，你我兩建國是三十幾年的交情，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班，之後一起參加工作，一起為國家效力，向來是無話不談的摯友。怎麼今天你倒像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溫建國帶著幾分疑惑說。
“老李，這個彭世凜是不是在政治上有問題？你總避開他不談。”
李建國沒有正麵回答溫建國，而是說：“老溫，我確實藏著個秘密。其實，彭世凜是我推薦到乳南縣供銷社當臨時工的。”
李建國話音剛落，溫建國大腦仿佛瞬間空白了三秒，隨後笑著確認：“老李，彭世凜真是你推薦到乳南縣的？”
李建國點點頭：“是的。”
“不是，兄弟，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厲害的一位同誌。既然知道他有這麼多的門路把產品銷售到香港，怎不把他招進市內供銷社采購部。”
李建國：“老溫，其實我不認識這個彭世凜。我還是月初去乳南縣供銷社察視才認識彭世凜。”
溫建國用手輕拍自己的腦袋：
“老李，你把我兜進去了！一會兒說彭世凜是你推薦去乳南縣的，一會兒又說你根不認識他——這前後差得也太遠了！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溫建國搖搖頭：“我認識你三十多年，你是第一次說話如此繞著的，可以一次把話給我講明白。”
李建國：“是這樣的，這個小子是婷婷高中同學。兩個多月前，婷婷讓我想辦法把這小子招進供銷社上班。於是，我就把這小子推薦到乳南縣供銷社當采購員。”
這麼一說，溫建國聽明白了。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一件事：
“老李，你說彭世凜是婷婷的同學？”
李建國點點頭。
“那麼說彭世凜年齡不算大？”
李建國：“婷婷說他剛滿十八歲。”
“一個剛滿十八歲，才從學校畢業的小子，也就才工作兩個多月，就能把產品銷售到香港去，為國家創外彙。”溫建國又驚又疑地。
李建國緩緩道：“老溫，我們開恩地區華僑多，定居香港親戚朋友的也多。而且香港同胞本就特彆有愛國情懷，對家鄉建設也十分熱心。
所以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剛好被他碰到了這方麵有需求的香港商人，雙方就簽下了訂單合同罷了。”
溫建國卻對李建國的說法持有不同意見。
“老李，我覺得這小子還是有點本事的。你不說我們開恩地區有很多華僑，不少人在香港有親戚朋友嗎？
你看市供銷社采購科的那班采購員，有誰好好利用上這波資源了？我相信這些采購員裡，肯定也有華僑或有香港親戚的人。
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是，我們的華僑和香港親戚朋友都知道國內貧窮落後。
那麼彭世凜是怎麼說服這些香港商人購買我們的商品，又怎麼讓他們相信我們能按時按質按量交貨的？
現在這小子偏偏就能說服香港商人，讓他們相信我們產品能保質保量按時交付到他們手裡的。所以，這彭世凜算得上是個有本事的人。”
溫建國望著李建國：“老李，我也很想見見這小子。不過，這麼優秀的人才竟然被你‘流放’，可惜，可惜了。”
“可什麼惜，乳南縣也是我們開恩市的‘兒子’。‘兒子’有出息，我們也高興。”
“哈哈……，還弄個‘兒子’出來。不過，婷婷既然要你這個當爸為一個小子找工作，說明將來這個小子可能與你老李會有某種關係。”溫建國調侃。
“我與這小子有什麼關係？”李建國說：“我家的婷婷還小呢。”
一說女兒將來要嫁人，李建國心裡百般不舍。
“哈哈…。老李，我兒子才讀小學，不然，婷婷嫁到我家，當我老溫家媳婦多好。又同一個大院，遇上事，走幾步，大家就可以商量了。
老李，你們夫妻倆才剛四十多一點，還可以要多一個娃，你家有阿姨可以幫忙帶娃，不影響工作。現在誰家沒有三四個娃呀？”
李建國：“老溫，你這話對我講就行了，可不能對梅醫生說。自從醫院單獨開設兒科後，她每天下班都不準時。
回到家，累得像條牛，一倒在床上，合眼就睡熟了。還生娃？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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