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蔡秀景伸手關掉屏幕背後的補光燈,她神情落寞地靜靜坐在早已熄滅的直播間鏡頭前,一動不動許久未曾開口。
半晌,她拉開自己身上穿著的那件粉色長袖運動服,將其脫下並隨手一丟扔在地上。
白皙的肌膚上是早已淅出的層層香汗,每次直播都會被這厚實衣服給捂到悶熱的她,在裡麵穿著的僅是一件被勒到過於緊致的白色小背心。
如果仔細看向背心肩帶上印著的那行小字,則會發現其是一串標示出該內衣尺碼的數字和字母——
42size,gcup。
這串小字便是困擾了蔡秀景許久的煩心事,同時也是其每次開播都會把自己給裹嚴實了的真實原因——明明藕臂纖細、鎖骨鮮明、蜂腰翹臀、甚至還鍛煉出了人魚線的她,卻偏偏有著這麼一對誇張而又不協調的第二性征。
蔡秀景心裡當然知道,如果自己在鏡頭前展露身材故意賣肉的話,是可以為直播間吸引來大批量的狂熱觀眾的。
但她心裡卻十分反感這種行為,這樣做還不如讓她去死。
她希望點進到自己直播間裡的觀眾,最後能因自己的歌喉而駐足停留,而不是被自己那討人厭的誇張身材所吸引關注。
她想要的是鐘子期,而不是田伯光或者歐陽克。
畢竟自己是真的很討厭胸前那對又重又煩的累累碩果,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生因為自己那異於常人的身材,在背後嬉笑著議論或是調侃自己,她早就已經受夠這種感覺了。
她不希望直播間裡的觀眾都被自己那違和至極的上半身所吸引,從而忽略掉她每天都要練習許久的發聲與唱腔。
她隻想讓自己的努力和天賦被大家所看到,她不想因怪異的身材而被彆人批評恥笑為嘩眾取寵。
所以她隻能用那件厚厚的運動服包裹住自己,就算再熱再悶自己也絕不會在鏡頭前將其脫下。
她不想再經曆一遍像上學時期那樣,因身材而被女人排擠,因身材而被男人非議。
可是......
如果自己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那些人嘲笑就好了。
蔡秀景站了起來,她走到房間角落那麵狹長的全身鏡旁,勾起口罩的一邊將其緩緩摘下。
全身鏡裡頓時顯露出其小巧而又精致的潤白臉蛋。
林晨猜的沒錯,取藝名為“錦繡”的蔡秀景,天生就是一副絕美的美人坯子。
明眸,翹鼻,玉唇,柳眉;
五官恰到好處地分布在那溫潤如玉的粉嫩俏臉上,任誰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副標致極了的偉大麵孔。
但蔡秀景卻從未覺得自己很美,她和所有見過自己真實樣貌的人一樣,心裡隻覺得這張臉一定要用醜八怪三個字去形容才足夠貼切。
隻見鏡中的那張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疤痕從她的右邊嘴角一直蔓延至其耳根處。
這是她兒時因意外而留下的一道深疤,同時也是她自小就受同齡人排擠和霸淩的真正原因。
因為她是一個在彆人眼裡身材另類、臉帶創痕的怪胎。
“胸那麼大,還說自己不是個勾人的狐狸精!”
女孩子們的冷眼與謾罵如刀般全然插進她的腦海;
“啊啊啊,裂口女來了,快跑啊!!!”
男孩子們的嬉笑與驚呼如箭般儘數紮在她的心懷。
少女從不曾擺脫這些,哪怕自己並不是故意要變成這副模樣。
臉上的疤痕是她逃不出的煉獄,胸前的碩果是她跨不過的地牢。
......
蔡秀景累了。
她變得慢慢不再與身邊的任何人交流,轉而開始戴上口罩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白天的她,作為家教奔波在江州各地教孩子們學習樂器樂理;晚上的她,作為主播在鏡頭前專注認真地唱著自己想唱的歌。
她很喜歡唱歌,在大學裡專攻的也是聲樂類專業。
她夢想著自己能夠有一天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將自己的歌喉儘情展現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前。
隻要能被那些懂自己的人們所認可,哪怕是讓她戴一輩子口罩穿一輩子運動服她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