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冷的。
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刮在臉上,能刺進骨頭縫裡。
大風站在一塊黑石上。
腳下是末日山脈的腹地,眼前是翻滾的猩紅雲霧。
雲裡藏著什麼?沒人知道。
隻知道這裡的每一聲嘶吼,都可能來自35級以上的惡魔;每一道影子,都可能是能撕碎鐵甲的利爪。
40級的世界boss?
傳聞總像霧,虛虛實實。但大風信。
因為他剛看見一塊比人還高的岩石,被什麼東西啃得隻剩半截,斷口處的焦黑裡,還嵌著半片惡魔的鱗
——那鱗的紋路,他在公會資料庫見過,是熔岩犬的。而熔岩犬,最低等級38。
他沒動。
影子貼在黑石的裂縫裡,像一滴水融在墨裡。【
影遁】的光芒在他袖口極淡地閃了一下,比螢火蟲還暗。這是他的依仗,也是他的膽。
腳步聲來了。
很重。每一步都讓地麵震起細沙,沙粒裡裹著硫磺的臭味。是惡魔巡邏隊。
三隻腐骨魔走在前麵,骨杖上的骷髏頭滴著綠水;後麵跟著兩個惡魔督軍,肩甲上的尖刺能掛住風,手裡的戰斧閃著血色的光。
它們的視線掃過黑石,像探照燈一樣,一寸都沒漏。
大風的呼吸停了。
不是刻意停的。是“網感”在提醒他
——腐骨魔的嗅覺能捕捉三碼內的活人氣味,督軍的眼睛能看穿普通的潛行。他必須像塊石頭,連心跳都得慢下來。
網感是什麼?
沒人能說清。
對大風而言,它是一種直覺,一種能“讀”到危險的本事。
此刻,這本事像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了他周圍的三尺空間。
巡邏隊的腳步聲、腐骨魔的喘息、督軍戰斧上的能量波動,全被這張網濾過,變成清晰的信號:它們在按“之”字形走,下一步會停在左邊的枯樹下。
他動了。
像一陣真正的風,貼著地麵滑過去。
鞋底沒沾半點沙,衣角沒碰過一根草。
等腐骨魔的骷髏頭轉向這邊時,他已經躲進了另一道岩縫裡,影子和黑暗纏在了一起。
巡邏隊走遠了。
風裡還留著它們的臭味。
大風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指尖微微發麻
——不是累的,是興奮。末日山脈的危險,像酒,越烈越讓人清醒。
他摸出一塊碎片。
青銅的,邊緣碎得厲害,上麵刻著幾道扭曲的符文。
這是三天前做“失落的古代信使”任務時,從一具枯骨的手裡拿到的。
任務描述隻有一句話:“符文指向末日山脈的心臟,那裡有被遺忘的門。”
當時公會裡的人都說這是廢線索
——古代傳送陣在魔界早就爛透了,哪還有能用的?
但大風信。
因為他的網感,在碰到這塊碎片時,輕輕顫了一下。
像有人在很遠的地方,敲了敲他的意識。
現在,他找到了。
就在前麵三十步外,一片被枯骨圍著的空地中央。
傳送陣的輪廓很清晰,是個直徑五丈的圓。
地麵鋪著暗金色的石板,石板上刻滿了符文
——和碎片上的一模一樣。隻是石板裂了,很多地方都碎成了渣,隻有中央那塊半人高的石柱還立著,柱頂有一點微弱的光,像快滅的燭火。
枯骨很多。
堆在傳送陣的周圍,有的手裡還攥著武器,有的骨頭上留著咬痕。
看裝備,有玩家的,也有npc的。最新鮮的一具,骨頭還沒完全發白——應該是昨天死的。
大風走過去。
腳步很輕,每一步都踩在枯骨的縫隙裡。
他沒碰那些骨頭,也沒碰石柱——在沒弄清情況前,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可能是死路。
他蹲下來,盯著石柱上的符文。
符文是冷的。指尖碰上去時,像碰到了冰,寒氣順著指尖往胳膊上爬。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規則窺視】。
這是他的天賦,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平時他從不用——這天賦太紮眼,像黑夜裡的火把。
但今天,他必須用。
因為網感在告訴他:石柱裡藏著東西,藏著比40級boss更危險,也更重要的東西。
意識,被抽走了。
不是慢慢抽,是瞬間。
像有人用手抓住他的靈魂,猛地扔進了冰水裡。
冷。
刺骨的冷。
比末日山脈的風還冷,比石柱的寒氣還冷。
這冷不是來自身體,是來自意識深處,仿佛要把他的思維凍成碎片。
眼前是什麼?
是光。
無數的光,細得像線,快得像流星。
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黑色,有的是他從沒見過的顏色。
這些光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片海
——一片由0和1組成的海。
0是暗的,1是亮的。
它們在海裡翻湧,碰撞,發出“嗡”的聲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聲音不是用耳朵聽的,是用意識“聽”的,震得他的思維都在晃。
信息流。
鋪天蓋地的信息流,從海裡湧出來,往他的意識裡灌。
係統日誌:【末日山脈區域,腐骨魔刷新數量+3,刷新時間提前10分鐘】;
怪物生成算法:【熔岩犬攻擊附帶“灼燒”效果,概率基於玩家當前護甲值】;
玩家行為模型:【公會“鐵血戰盟”近12小時內,在末日山脈外圍擊殺惡魔數量273,獲取材料“惡魔之血”19份】;
地圖構成參數:【末日山脈第7區域,地下通道穩定性68,存在坍塌風險】……
太多了。
多到像一座山壓下來,要把他的意識碾碎。
換做任何一個玩家,此刻早就瘋了
——這龐雜的信息,根本不是人類的大腦能承受的。
但大風沒瘋。
因為他的網感,動了。
像一張突然張開的網,擋在他的意識前麵。
那些沒用的信息,那些能撕碎思維的數據流,全被這張網攔住了。
係統日誌、怪物算法、玩家模型……這些都像潮水一樣,從網眼裡漏了過去,沒留下一點痕跡。
網感在找。
找最核心的,最關鍵的,最不該被他看見的東西。
忽然。
網顫了一下。
不是被衝垮的顫,是抓住了東西的顫。
像漁夫的網抓住了大魚,網繩都在抖。
一段“對話”,清晰地鑽進了他的意識裡。
沒有聲音,沒有畫麵,隻有文字——冰冷的,機械的,不帶一點感情的文字。
【…檢測到異常數據流編號:feng01)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