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總指揮部。
靜。
死一般的靜。
連呼吸聲都聽得見——粗重的,急促的,帶著恐懼的,像破舊的風箱,在空曠的指揮室裡撞來撞去。
巨大的全息沙盤立在中間。
藍色的光點代表守軍,紅色的光點代表魔物。剛才,代表鐵壁關的藍色光點還在閃,微弱卻執著,像黑夜裡的星。可就在剛才,“嗡”的一聲,那點藍滅了。滅得很徹底,像被掐滅的煙頭,連一點火星都沒剩下。
緊接著,沙盤上的數字開始跳。
守軍數量:5872→103→0。
城防完好度:42→15→0。
魔法護盾剩餘:18→0。
每跳一下,指揮室裡的呼吸就沉一分。最後,所有數字都定格在“0”上,刺眼的紅,像潑在沙盤上的血,把整個鐵壁關的輪廓都染透了。
“嘀——嘀——嘀——”
失陷警報響了。
尖銳的聲音,像針一樣紮在每個人的耳朵裡。不是斷斷續續的,是持續的,高頻的,帶著絕望的調子。沒人去關——沒人敢動。手指懸在控製台的按鈕上,卻像灌了鉛,怎麼都按不下去。仿佛一按,就承認了那個血淋淋的事實。
副指揮的拳頭砸在控製台上。
“砰!”
合金台麵凹了個坑,裂紋像蜘蛛網一樣爬開。他的手在流血,指關節處的皮破了,紅肉翻出來,混著機油的黑,糊在台麵上。可他沒感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盯著沙盤上的猩紅,眼睛裡全是血絲,像要把那片紅盯穿。
“不可能...鐵壁關怎麼會破?”
他喃喃著,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三天前還通了通訊,鐵壁那家夥在全息屏裡笑,露出兩排白牙,說:“放心,我守得住。”
當時他還罵鐵壁固執,說實在不行就撤。可現在,撤的機會都沒了。
輕舞飛揚站在旁邊。
她的法杖斜靠在懷裡,頂端的淡藍水晶光在亂閃——那是她情緒不穩的樣子,像受驚的鳥,在水晶裡撞來撞去。她的指甲嵌進掌心,深紫色的法袍袖口滲出一點紅,是血,可她沒感覺。
她想起半個月前,鐵壁還托人給她帶了罐蜂蜜。說關裡的槐花謝得晚,蜜甜,讓她泡水喝,潤潤嗓子,彆總念咒念得沙啞。現在那罐蜜還在她的儲物格裡,沒開封,蜜香好像還在鼻尖繞,可送蜜的人,沒了。
她的嘴唇在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隻能死死盯著沙盤上的“鐵壁關”三個字,那三個字被紅光照著,像在哭。
夜孤城靠在角落。
陰影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他周身的寒意,像冰窖裡的風,讓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
他的手指在劍柄上摩挲著。
他沒說話,可誰都知道,他在生氣——不是大喊大叫的氣,是憋著的,能凍死人的氣,像火山噴發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祁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