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伏誅後第五日,正午。
萬妖穀的風,還帶著焦苦味。
不是草木的焦,是妖骨焚儘的腥焦;不是鐵器的苦,是妖血蝕穿甲胄的澀苦。
聯軍將士散在穀中各處大肆搜索資源,臉上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而祁默站在臨時指揮所的了望台上。
風過,他玄色衣擺掃過台沿的碎石,沒動靜。
指尖在【影狩】刃身上摩挲,那涼不是鐵器的涼,是浸了邪祟又被破邪之力壓著的涼,像握了一塊冰,冰裡藏著針。
刃身的暗橙色流光,在正午烈陽下縮著,不晃眼,隻順著刃紋爬,像深淵裡的磷火,偶爾觸到刃脊那道乳白破邪痕,才會顫一下——
那痕是殺八岐時崩出來的,現在還亮著,透著股不肯歇的勁。
五十三級的力量在他體內遊走。
不是亂走,是順著經脈繞,像水流過渠,指尖會麻,胸口會暖,連呼吸都比從前沉。
可他眉峰壓著,沒半分喜。
目光越過穀中散亂的帳篷,越過遠處還在冒黑煙的妖巢廢墟,直盯著妖界深處那片妖雲——
那雲濃得化不開,紫黑色,裹著股說不出的沉,偶爾有黑色閃電在雲裡閃一下,快得像錯覺,卻能讓他後頸的汗毛豎起來。
他在等。
等什麼?說不清。
隻從八岐斷氣那一刻起,他心裡就懸著塊石頭——
那妖臨死前,血沫裡滾出的不是恨,是怕,是“更高的手要伸過來了”的怕。
現在,那怕要來了。
就在此時——
天,變了。
沒有預兆。
前一刻,陽光還烈得晃眼,曬得盔甲發燙,連風都帶著熱意;後一刻,溫度陡降,像猛地掉進冰窖。不是烏雲遮日,是光本身淡了,從金黃變成灰白,再變成……金色。
不是太陽的金,是數據流的金。
淡金色,從天際線爬上來,快得像潮水,眨眼就漫過整個天穹。
不是一片,是無數道,細的像發絲,粗的像巨柱,奔湧,交織,重組。
有的數據流繞著圈,像鎖鏈;
有的數據流往下垂,像瀑布倒灌;還有的數據流撞在一起,碎成金粉,又立刻凝成新的流。
它們在動,無聲地動,卻讓整個天地都跟著顫——不是耳朵聽到的顫,是靈魂裡的顫,像有麵鼓在腦子裡敲,輕,卻沉。
三界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