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指揮部
指揮大廳的空氣是稠的。
稠得像漿糊,裹著恐慌,裹著絕望,往每個人的肺裡鑽。
全息沙盤立在大廳中央,光慘白,映得周圍人的臉也慘白。沙盤上的黑紫色區域在擴,慢,卻穩,像墨漬滲進宣紙,一點點吞掉代表聯軍的綠色光點。
有人癱在椅子上。是第三縱隊的參謀,頭發亂得像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扶手,摳出一道一道的白痕。
他麵前的咖啡杯碎在腳邊,褐色的液體順著地板縫流,像血,流到沙盤底下,沒了蹤影。
通訊器響得煩。
“東線哨站沒了!魔族的骨甲隊衝進來了!”
“我們的盾戰撐不住了!腐蝕液燒穿了盾牌!”
“援兵呢?總部到底有沒有援兵?”
聲音從各個角落冒出來,尖的,啞的,帶著哭腔的。
有人把通訊器摔在桌上,金屬殼撞出脆響,“砰”的一聲,卻壓不住更多的吵。
夜孤城靠在牆角,黑袍遮了大半個身子,隻露出隻手,抱在臂彎裡,指尖在袖上輕輕敲——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得那敲擊聲像倒計時,敲得人心慌。
輕舞飛揚站在沙盤左邊。
她的法杖握得很緊,指節泛白。裙擺沾著點妖界的土,是剛才去前線支援時蹭的。
她盯著沙盤上的黑紫色,美眸睜得圓,裡麵有急,有慌,還有點不服輸的勁。
磐石在右邊。他高,壯,像塊真的石頭,卻在抖——不是怕,是急。拳頭捏得死緊,指節“哢哢”響,目光盯著門口,像在等什麼。
門開了。
合金門滑開時,有極輕的“嗤”聲。這聲不大,卻像把刀,一下子割開了大廳裡的吵。所有人的頭都轉了過去,目光像箭,射向門口。
祁默站在那裡。
黑袍下擺還飄著風,是帶著妖界沙塵的風,袍角沾著幾點淡金,是數據天空碎在上麵的光。
他的臉很靜,沒什麼表情,既不慌,也不急,像剛從一場尋常的散步回來,而不是從能決定生死的天道殿。
他往裡走。
腳步穩,一步是一步,踩在地板上,沒聲,卻壓得住儀器的蜂鳴。
那些吵,那些哭,那些爭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慢慢消了。
大廳裡靜下來,隻剩全息沙盤的微光在閃,隻剩祁默的腳步聲在蕩。
輕舞飛揚往前邁了一步。裙擺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祁默的眼神太靜,讓她把話咽了回去。
夜孤城的指尖停了,從黑袍裡露出的眼,像刀,亮了點,盯著祁默的背影。
磐石的拳頭鬆了點,往前湊了湊,急得嘴動了動,還是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