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通天塔的指揮部裡,燈光是冷的,全息沙盤發出的藍光映在牆上,像一片凝固的冰。
大部分玩家軍官都被輪換下去休息了,連續幾天的戰鬥,誰都扛不住。隻有幾個值班人員坐在角落,強打著精神,手裡拿著記錄板,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沙盤,眼神裡滿是疲憊。
沙盤上,紅色的光點代表妖族,黑色的代表魔族,藍色的是聯軍。紅色的光點密密麻麻,圍著藍色的光點,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隻有西北方的黑色光點稍微稀疏一些,卻依舊虎視眈眈。
祁默獨自一人站在沙盤前,背對著門口。
他的身影在冷光下拉得很長,肩膀微微下垂,不像白天那樣挺拔,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疲憊。
他抬起手,用力揉著太陽穴。指尖碰到皮膚,能感覺到一絲冰涼,可太陽穴裡的刺痛卻一點沒減,反而越來越強烈。
那是規則反噬的滋味。
白天一次次動用【規則主宰】,精神力消耗得太快,規則之力的反噬也越來越明顯。不是那種一下子能讓人倒下的劇痛,而是像無數根細小的鋼針,在靈魂深處紮著,一下又一下,綿綿不絕。疼得他難以集中精神,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他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揉了好一會兒,刺痛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他放下手,緩緩睜開眼,眼底的血絲比白天更密了,像一張蛛網,爬滿了眼白,看著有些嚇人。
他的臉色在燈光下異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乾裂得能看到細小的紋路。身上的黑色長袍也沾了些灰塵和血跡,不再像平時那樣整潔。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很輕,卻很穩,每一步都踩得很實,帶著熟悉的沉穩。
祁默沒有回頭,他知道是誰。
磐石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陶杯,杯子裡冒著嫋嫋的熱氣,一股提神醒腦的藥香散開來,混著淡淡的草藥味,在冷得發僵的空氣裡,多了一絲暖意。
磐石走到祁默身邊,將陶杯輕輕放在沙盤邊緣,動作很輕,生怕打擾到他。
他看著祁默的背影,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看著他蒼白的側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眼裡滿是擔憂。
從聯軍組建開始,他就一直守在他身邊。
他見過祁默意氣風發的樣子,見過他指揮若定的樣子,卻很少見到他這麼疲憊的模樣。
“祁默……”磐石終於開了口,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你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祁默沒說話,目光依舊落在沙盤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沙盤邊緣劃動著,像是在推演著什麼。
“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磐石繼續說,語氣裡的擔憂更濃了,
“有些事,或許可以交給我們來做。您不用一個人扛著……”
祁默終於動了。他抬起手,擺了擺,打斷了磐石的話。他的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